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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村里的后妈来电话。

　　『小齐，村长是怪物，他要杀我！杀了我后还要杀你！我不想死，帮帮我，帮我杀了他！』

　　电话那头疯言疯语，我心烦的挂断，不知这疯女人在犯什么病。

　　然今日，村长突然来了电话。

　　『素珍失足坠了河，明天入葬，速来。』

　　素珍是三年前爸还活着的时候娶进门的媳妇，是我的后妈。

　　妈死了，我这个当儿子理应送葬。

　　于是我放下手术刀，脱掉白大褂，推掉近几日的工作，驱车从市区驶向郊区，再从郊区驶向深山之中的村子。

　　山路崎岖不平，我紧握方向盘，看着窗外渐渐昏沉的世界，下意识打开车前的大灯。

　　突然出现的刺眼白光仿佛犯了禁忌，惹得老林中怪叫不断，黑暗贴近，像是有所谓的秽物作祟。

　　然作为坚定是唯物主义，我淡定自若，驱车至深夜，终于抵达村子。

　　村南侧的几间破屋，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推开门，屋内死寂漆黑。

　　我点燃一截蜡烛，勉强照亮不大的屋子。

　　烛光时暗时亮，爬上遮窗的烂布，映出一个矮小的黑影。

　　这不是我的影子，屋内除了我再没有任何活物。

　　显然，窗外有人。

　　黑影动了，窗户挡住下半身，其似游魂般从这个窗户飘向那个窗户。

　　掠过最后一扇窗，黑影来到门前。

　　他伛偻着身子，腐朽的脸皮皱成麻花笑，露出满嘴黄牙。

　　『你这孩子，到村怎么不吱一声，我也好过去迎迎你。』

　　『客气了村长，太晚了，没想着打扰您。』

　　『哪能说打扰，咱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走出了山沟沟，你可是咱村的骄傲，村长以你为荣，哼哼哼。』

　　他的笑声膈我的耳朵。

　　『你到村我也就放心了，休息吧，明天素珍入葬，你要抬棺送葬，这是咱村的礼俗，不能断。』

　　他慢悠悠的转身，临走也没收起笑脸黄牙，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像是忘了，死的可是我妈。

　　鸡鸣叫起太阳，天亮了。

　　村里死人都会由村长在村口举办葬礼，妈也不例外。

　　我来到村口，看到地上零七八碎的铺着纸钱，白绫挂满临时搭建的柱台。

　　柱台上，是妈的棺材。

　　我走上前，先是磕了三个响头,接着走到棺材面前。

　　棺材盖是半合的，按照村里的礼俗，这闭棺，要由死者亲人进行。

　　我站在棺材的露口处，眼眸微微垂下，看向棺材内部。

　　一身赶紧整齐的衣物。

　　没错，棺材里没有妈的尸首。

　　妈坠身的那河，黑如墨，深入渊，望不到尽头，是村里的护村河。

　　传闻里面住着河神，护着村子年年风调雨顺，那河不能下，不然会惹怒河神，引来大灾。

　　所以没有人敢下河打捞妈。

　　当然，凭那河的规模，仅靠村里人就算是捞估计也很难找到妈。

　　『素珍也是苦命，失足淹死护村河里，唉，节哀吧，人死不可复生。』

　　与昨夜不同，此时的村长老气殃殃，装的倒有模有样。

　　『村长，那河两岸都有铁网，素珍咋能失足落水?』

　　终于有村民发现端倪，我闭上棺盖，顺之瞄向村长。

　　我想看看，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毕竟妈的死，是他发现并告知的所有人。

　　『我知道！我知道！』

　　村长还未开口，村里邋里邋遢的傻子憨笑着冒头。

　　『你信不信这世上有脏东西，偷偷告诉你，我信，因为我看见了，它拽着素珍的头发，硬生生拉入那河下。』

　　又是这句不切实际的话，他逢人就这样叨唠，一早上，我已经听见他说了不亚于十遍。

　　周围的村民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傻子。

　　显然，没人会相信一个傻子的话。

　　然傻子却傻傻不觉，自顾自言。

　　『我亲眼看见，它拨开铁网，先是把素珍的头拽进来，然后是身子和腿，素珍的头发被扯断一大截，可惨可惨。』

　　『傻子，这么说你也看见了那脏东西，它长什么样子给大伙说说。』

　　有村民打趣神神叨叨的傻子。

　　『什么样子，让我想想……』

　　『对！就是这样子，一模一样！』

　　呆呆茫茫的傻子霎时眼露精光，手指向角落的周川，一个劲点头。

　　『胡言乱语！哪怕你是个傻子，当众诬陷我也要付出代价！』

　　周川眉头皱的很紧，眉宇间浮现怒意，他是村长的儿子，发起火来自带一股子气势。

　　但傻子可没被唬住，反而更加激进。

　　『就是你！是你杀了素珍，我看到你把素珍的断发揣进了兜里，你兜里肯定还有素珍的头发！』

　　明眼人能看到，周川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

　　『难不成，素珍的死真和小川有关?』

　　村民议论纷纷，忐忑的村长见状欲出声被我阻断。

　　『毕竟是我妈，我这个做儿子的有必要弄清楚。』

　　我走到周川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真的从他兜里掏出来一撮长发。

　　从医多年的经验，让我确定，这撮头发从发色、发质等各方面分析后是妈的。

　　对此，我抬眸与神色不安的周川对视，而后微微一笑。

　　『这头发不是妈的，大家误会了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