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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云舒的心情明显不大好。

　　他带着白黎，径直进了自己只有写报告的时候才会进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在桌子上坐下来，伸手点了一根烟，刚吸了一口，就被白黎冷着脸拿走。

　　久别重逢后的白黎一直是不爱笑的，无论是面对谁，都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季云舒看着他捻着眼垂着头看着地板的模样，无端想起他在审讯精神疾病患者魏淑芬的时候，佯装成一个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危险的犯罪分子，那时候他隔着一个窗户看着审讯室内的一切，明明知道他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的，可心里却莫名涌起一些不安。

　　现在这个白黎骨子里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已经越来越相似，无所顾忌，无所牵挂，谁也猜不到他们心里的想法，而他们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哪怕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不，或者，他和那些恶人之间最大的差异，就是他可以牺牲的是自己，而他们要牺牲的，是别人。

　　他对白黎大大咧咧，将他留在身边，甚至想尽方法让他进去警局，就是因为他实在猜不透白黎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怕那个死去的女孩成为白黎一辈子的心结，害怕白黎会为了一个逝去的人再放弃自己。

　　而这个担忧，在现在，似乎终于要开始变成了现实了。

　　白黎对当年那个案子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在会议上的发言也不复以往淡淡的懒怠，虽然在竭力控制，可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白黎急切的攻击性，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打破那个神秘的组织，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辞。

　　“你想说什么？”白黎将那支烟掐掉，眸光依旧淡漠。季云舒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白黎皱了皱眉，避开他的审视：“怎么了？”

　　“生活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他突然问了一个听起来似乎十分中二的问题，可他的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白黎的薄唇动了动，不知为何没有应声。他垂下头去，并不准备回答季云舒的话。

　　季云舒看到他习惯半死不活的样子，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蓦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火气，一把扯过白黎的衣领，狠狠一退将他卡在墙上，白黎冷着脸伸手格挡，一拳毫不留情落在他的脸上，季云舒却不管不顾，拼着受了他这一拳，另一只手摸出身后的手铐，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咔哒一下拷上白黎的双手，而手肘一横，卡住他的喉咙。白黎的体能比不上季云舒，此时又被他不择手段地钳制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涨红了脸怒目而视：“季云舒！你做什么？！”

　　“回答我的话！”季云舒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活对于你，还有意义吗？”

　　白黎负气扭过头去，仍不回应。

　　“姓白的，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季云舒的眼底泛出一层暴戾的怒意，“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死在了黑斗篷的手里，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那些将你看做生命全部的人，你的父母，难道也都要学着你一起去死吗？”

　　白黎沉默下去。

　　“我和你说过，抓住黑斗篷，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季云舒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所有的受害者家属，所有的警察，都想将黑斗篷团伙彻底挖掉，他们的本事不一定比你差，对于黑斗篷的痛恨也绝对不会比你逊色，一个人的努力和牺牲换不来社会的安定和平，你死了，只是死了，只能让这个世界上凭添几个痛苦的人罢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会送死的。”静了许久，白黎才终于轻轻开口，“为了雪馨，我会一直活着，直到把他们全部抓住为止。”

　　季云舒的力道松了松，没有说话。

　　正僵持着，白黎衣袋里的手里响起来。

　　白黎瞪季云舒一眼：“放开。”

　　季云舒嗤笑一声，从他的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是孟浅，眼神微妙地变了变，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又开了免提。

　　白黎一恼，以迅雷之势提膝撞上季云舒的腰侧，季云舒吃痛不由闷哼一声，再抬头，龇牙咧嘴地瞪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幽怨。白黎懒得理他，轻轻对手机应了一声：“喂？”

　　“领导？”孟浅的声音带了几分疑惑，“你……方便接电话吗？”

　　白黎刚要张口，季云舒已经抢先将电话挪走，语调一秒严肃起来：“白黎正在办案，但是他在听。”

　　“季……季队长？”孟浅的声音一下子涩了半分，“如果你们在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没什么，有什么事情吗？”白黎狠狠瞪了季云舒一眼，季云舒见他真的要恼，耸了耸肩不说话了，只是白黎叫他放开的两个字也被选择性忽略。

　　“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宠物救助中心吗？”孟浅的语气有些急切，“那个救助中心的负责人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了。”

　　救助中心？

　　白黎些微有些发怔，他和孟浅的确是在一次义工中认识的，但是那个救助中心实际上只是私人出资的一个公益组织，场地也只有一个大院，负责人本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他只听说前阵子似乎老太太身体不适被子女接走，不得不换了一个负责人，但由于一直忙于案情，他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去了解。

　　“救助中心的负责人现在是谁？”对于这些比较私人的救助站来说，联系不上几乎就等同于遗弃了这些动物。

　　“是我的一个朋友，名叫姜莹，是煜城大学的研究生……”

　　季云舒原本有些懒散地坐在桌子角上光明正大地听他们讲话，可是姜莹二字一出，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抬头与白黎相视一眼，眼神中具是惊讶甚至是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若算起来，第一个死者方敏是她的同事，第三个死者姜莹是她的朋友，就连第二个死者靳檬也曾经在酒店里和孟浅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被孟浅泼了一身的红酒……

　　“领导？领导你还在听吗？”孟浅那边久不问回音，忍不住有些奇怪地发问。

　　“在听。”白黎对季云舒悄悄使了个眼色，声音却不动声色，“不用担心，刚巧我比较有空，现在去找你。”

　　挂断电话，白黎冷着脸盯了季云舒片刻，季云舒才恍然大悟，忙将他手上的手铐松开，白黎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也不理他，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