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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白风清，夜凉如水。

　　轻柔明亮的月光静静的倾泄在楼阁上、门前的湖泊上、不远处的田野上、远处的森林上，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阵轻风吹来，湖泊荡起了微微的涟漪。

　　在小湖的中央，一艘小船上，一位少女抚摸着怀里的白色猫咪，从头部沿着后背轻轻抚摸至尾巴。

　　猫咪好似被撸的很舒服，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也翘了起来。

　　看起来这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然而，她不过是在发呆。

　　忽然间，女孩脚边的鱼竿动了。这动静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细微，却足以让她惊醒过来，只见她猛地提竿拉了一条彩色的大鱼上来。

　　她的鱼竿是特制的，但特制的东西不一定就都是好的。

　　她的鱼竿就有许多的不足，甚至说除了材质好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如果说没有浮漂，还有这片湖清澈见底做弥补的话，那么鱼线、鱼钩、鱼竿就都是致命伤。

　　她的鱼竿像是一根长杆上绑了一条线，线很短，才两米长，上面也没有绑鱼钩，只在鱼线尾端打了个结。

　　寻常的鱼竿长度有2.7m、3.6m、4.5m、5.4m、以及6.3m的，然而她的鱼竿长度还不到一米。

　　这就讲究，愿者上钩了。

　　也正因此，半天功夫，女孩左边的木桶里才堪堪几条鱼。

　　这把特制的鱼竿只有一个好处，钓鱼时女孩不用起身。

　　女孩子仿佛高兴极了，献宝似的把还咬着鱼线的鱼放在猫咪面前，“看，这可是一条大鱼，还是一条鲜活肥美的大鱼。我好容易才钓到的，你不想尝尝吗？”

　　猫咪毫不领情，径自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你怎么不吃啊？”女孩有些失落，复又把鱼又递到了嘴边，但猫咪的头又撇向了右边。

　　如此几次反复，猫咪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她怀里跳出来，落在船上化作一个十一二岁的面容精致的白发少年。

　　少年冷冷道，“你很闲吗？小楼里有许多的书！”

　　别看她现在好似是一番好意，只要它流露出一点要吃的意思，第一个阻止的也是她。

　　她自己吃不到，也非得让它尝尝看到吃不到的滋味。啧，也不知这是什么心态！

　　当初看起来是个好的，怎么短短一段时间就变质了？

　　安歌幽幽地道：“你难道看不出么？我早已闲的发霉了。”

　　“呵！小楼里有许多的书。”牛奶忍不住冷声道。那里有足够你看几十辈子的书了，汲取知识不好吗，省的总是闲着没事作弄它！

　　一声悠长地、带着无尽怅惘的叹息从她的胸腔溢出。

　　随着这声叹息，少年冷漠更甚，冷笑道，“既然你在这里待不下去，那就去任务世界待着吧。”

　　说完，左爪一挥直接把安歌甩了出去。

　　………

　　中秋刚过，学生们又要回到教室，大人们也要去上班了。

　　假期的愉快还尚在回味，大家还沉迷在昨日的吃喝玩乐不可自拔，一回到学校，不仅心里不痛快，身体也懒懒的，好像哪哪都不对劲。

　　教室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教师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讲台下一群8、9岁的小学生们勉强提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听讲。

　　安歌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一支笔，眼睛盯着讲台上的老师，一副认真上课的模样，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从头来过就是这点不好了，还要做不能自主的小孩子，还得上学。

　　百无聊赖间，安歌在心里默默地呼唤起牛奶来。

　　最开始的时候，猫咪少年是冷淡的，若非必要时刻，从不露面。

　　她死缠烂打、千呼万唤，才磨得他们相处融洽的局面。

　　然而，自从上次牛奶炸毛，不管她怎么呼唤认错威胁道歉，十次里也不见得能有它一次回应。谁知这次竟然喊了两声的就出来了。

　　稀奇啊，你居然舍得出来了。安歌在心里调侃它道。

　　牛奶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既然你不欢迎，那我便回去了。”

　　“别呀，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来陪我说说话嘛。”安歌笑到。

　　猫咪冷笑道：“哼！你这又是闲的无聊了？”

　　见它又要发怒，安歌急忙说道：“这次我是有正经事要与你说的。”

　　牛奶忍住一腔怒气，哼声说道：“有话快说！”

　　安歌心思一转，问道：“这世上为什么有系统的存在？”

　　“应运而生，你为什么存在，它就为什么存在。”牛奶冷声道，心里却在暗忖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里的“它”自然是指主系统，她想知道的也是主系统。

　　安歌微微皱眉，再次发问：“系统倚仗什么而活？是来系统空间的那些委托者们吗？”

　　“不错。这些人大多对自己的命运心怀不满，自己也没有能力扭转乾坤，只能依靠我们来改变。他们付出代价，我们替他们实现愿望。”牛奶沉声说道。

　　安歌若有所思。

　　牛奶淡淡道：“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问了吧。”

　　话说出口，感觉好似有什么不对，它又顿了顿道：“我也只会回答这一次。”

　　安歌嘴角勾了勾，接着道：“系统能实现委托人的愿望是真的吗？”

　　牛奶挑了挑眉，淡淡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你真的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轨迹了吗？”

　　你改变他们的命运轨迹了吗？

　　这句话问倒了她。

　　主系统、系统、委托人、契约者。

　　主系统找寻身有大怨气、大气运、大不甘之人，或直接发布任务或让下属系统自主交谈商定，收取利润或抽成。

　　子系统在各个位面寻找“有缘人”绑定，接受主系统的委派，协助契约者完成任务。

　　安歌是契约者，是执行者，但是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她当然是完成了任务的，但是并不觉得改变了原主——委托人的命运。

　　若不然，委托人不应该也随之改变吗？

　　可若说，这完全是假的，是一场骗局，也好像不太对。

　　安歌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甘愿奉上魂力、气运乃至灵魂，来求那一个虚假的“得偿所愿”。

　　是的，没错，代人逆袭、重过一生、改变命运，听起来很美好，然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话。

　　一是因为逆袭之人是别人不是自己，谈何重活，谈何改变？

　　二是系统要收取一定的利益替人改天换命，改变命运后的委托人还是原来的那个委托人吗？

　　三则倘若真有人在某个时间节点上替代委托人而活，那么其实委托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就被改变了。

　　同理，系统空间里的委托人也会随之改变。可除了原来的委托人，谁能给契约者的表现评分呢？

　　所以，要么，是所谓的改变命运是假的，所以任务完成后决定完成度的才能是原来的那个委托人。

　　然而这就和系统所宣扬的”契约生成，落子无悔；言出必行，行出必果”就有出入了。当然这也和她的工作内容有出入。可系统若是要糊弄委托人，何必要花大力气来找他们一群人分薄了利润？

　　要么就是，系统和契约者真的改变了委托人原来的命运。

　　不过，改变了的，是平行世界里的那个他/她的命运。

　　以上虽是安歌的猜想，与事实却也相差无几了。

　　它和安歌从初识到现在，也可以说是相依相伴了几辈子吧，这种促膝长谈的时刻倒是很少很少。

　　她，真的不像她。

　　一点也不像。

　　想到那个人，牛奶不由得心下一软，柔声道：“想必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我。”

　　安歌是倾向于后者，但心里却隐隐的排斥和恐惧这个答案。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她也不例外。

　　所以她只能借别人的口来验证这个猜想，她需要外力来打破心底的那点幻想。

　　原来，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呢，安歌心里想到。她们或许经历不同，成长不同，性格不同，但，她们也是我呢。

　　她们会不会走同一条路？

　　她沉默半晌，又道：“系统、契约者只能通过完成委托人的心愿才能得到积分、属性，实现自我成长吗？”

　　实现自我成长，这句话倒有几分意思，少有人会这么说，这么想。牛奶眼内浮现出淡淡笑意。

　　“并不一定。”

　　“契约者进入一个小世界并不一定需要委托人的委派或同意。

　　这是一个充分不必要条件，有委托人委派一定有契约者进入其所在的平行世界，契约者进入平行世界，不一定有委托人的委派。

　　其中最大的不同点是，前者委托人付给契约者一定的报酬，后者契约者给予委托人一定的回馈，当然，这和委托人付出的代价相比要小的多。”

　　“这要求听起来竟是意外的宽松自由呢。”安歌喃喃道。

　　“不错。系统尊重每一个“可能”，也信奉存在即为合理。”

　　“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可能会遇到逆袭向的系统契约者组合，也可能会遇到攻略向、时间向、直播向、冒险向、维护“剧情”、破坏“剧情”、财富向，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组合。”牛奶深深的望着她，眼里带着和几分审判和复杂的深意。

　　说完，它又忽的笑了，笑得那么寂寥又沧桑，疯狂又执着，“安歌，如果你脚下有无数条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它想知道，她的选择会不会和“她”一样呢？

　　会不会？会不会？

　　安歌好似一点都不奇怪，她甚至微微笑着，“我为什么要选择呢？你不是说我只要完成十个任务世界，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吗？”

　　“回到我死之前。”

　　很早之前，她就发觉，她是某个人的情感替代品，通俗点说就是某个人的替身。

　　牛奶，或许不是这个名字，不是这只猫，它总是呆呆的看着她，好似在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什么人似的。

　　她做某件事、说某句话、处理某问题时，它脸上出现的或怀念或不满的表情。

　　对她的态度也总是忽冷忽热，有时好似很是脆弱，对她也很依赖，有时又嘲讽毒舌，对她爱搭不理的。

　　不管是眼神和神情还有态度，它从不加以掩饰。

　　她也默契地表现地好像从没有发现的样子。

　　真是矛盾呵。

　　是那个人，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以至于这种“又爱又恨”的情感也转移到了她身上吗？

　　它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它和“她”之间能发生什么事呢？

　　她的前世啊，真是神秘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