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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声惊动了守在门口的素白她们，素白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小小的女孩儿趴在父亲灵位前的地面上哭地昏天黑地，几次差点儿背过气去。

　　素白捂着嘴，泪水肆意，在场宫人无不被那伤心欲绝的哭声感染，看着那荏弱的身姿，不忍地别过眼去。

　　大周新帝即位，封绾卿为卿洲长公主，亦是史上唯一一位拥有两个郡封地的长公主。

　　“皇上驾到。”

　　长华宫，夜未央，绾卿听见门口通传，扬了笑脸到门口迎接。

　　“臣妹参见皇上，陛下万安。”如今，她参见的人再不是父皇周广，而是哥哥周兖，没有不适应，绾卿肯快就转换自如。

　　她的笑一如往常温婉和顺，但周兖就是看出了点儿淡淡的哀伤。

　　“绾儿无需多礼，日后你还是唤我哥哥好些。”周兖不想兄妹生分，特许绾卿僭越。

　　“君臣有别，皇上无需为臣妹破例。”绾卿眉眼淡淡的，虽笑着，但就像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全无温度。

　　周兖微微皱了眉，但还是随她去了。

　　“绾儿准备何时前往琅玡郡？”

　　琅玡郡是先帝遗诏特赐于绾卿的，所以即便是周兖也不得过问琅玡郡的事宜，但绾卿自那日在灵殿哭晕过去后，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来后周兖便感觉绾儿似乎有甚么变了，说不上来，但就是有那种直觉。

　　“快了，臣妹已经在准备了，应该下月十五就能前去了。”长公主出行，即便是视察封地，但要做的准备实在是太过繁琐，但所幸绾卿有素白一手处理着，否则零零总总的绾卿非得烦死不可。

　　周兖点点头，说了声朝中还有要事处理便走了。

　　周兖走后，绾卿再次坐到了塌上，拖了履袜，往榻上一蜷，绾卿又恢复了周兖来之前的姿态。一个人抱膝坐在榻上，双眸空空地不知在想甚么。

　　自周广驾崩以后，绾卿便一直是这种状态，千霓和千裳看的心疼，千霓背过身去抹眼泪，而千裳眸中坚毅，咬了咬唇，转身跑了出去。

　　“陛下，陛下，请恕奴婢惊驾之罪。”原来千裳是跑出来追周兖了，撵轿不快，因而她很快便追上了。

　　周兖看着跪在他撵轿前的宫女，认出来是长华宫的宫女，一挥手阻止侍从喝骂她。

　　“何事？但说无妨。”周兖想到可能和绾儿有点关系，因而爽快地很。

　　“诺。启禀陛下，自先帝驾崩之后，长公主她已经消沉多日了，每日里只能勉强用一小碗清粥，如今，人是愈发清减了，奴婢担心，担心如此下去长公主的身体会吃不消啊！因而，奴婢斗胆请陛下劝劝长公主，现在只有陛下的话长公主还会听进去了。”

　　千裳一席话，听得周兖心中惊怒交加，于是，他黑了，脸，吩咐道：“回长华宫！”

　　绾卿没想到周兖会再回来，都没听见通报就看见周兖怒气冲冲地直接冲了进来。

　　“皇上……”绾卿惊讶，刚想下榻，但还未等她双脚沾地，整个人就被周兖抓住手腕拖了下来。

　　“皇上，你做甚？”周兖正在气头上，手上的力气自然不小，绾卿整个人失去重心被他拖得生疼，不由得眼里噙了泪问他。

　　“朕作甚？朕倒要问问你想做甚！父皇已经驾崩了，难不成你不吃不喝的是想去陪父皇不成？”周兖高声喝问，闻声赶来的素白刚想开口求情，便被周兖狠狠吼了一句斥退，如此，殿内便只剩下兄妹俩了。

　　“皇上，请您放开臣妹好吗？”绾卿站稳身子，尽量扯开一个得体的笑容，但这个笑在周兖眼里却是越发的刺眼，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周兖一下抬起手来朝绾卿脸上挥去。

　　殿门已经被关了起来，对于殿内情况如何素白无法知晓，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一声十分清脆的“啪！”的掌掴声传来，素白瞬间白了脸。

　　“绾儿，你醒醒吧！父皇不会再回来了，即便你日日消沉也已经换不回父皇了……”周兖抓着绾卿的肩膀，眼中已然含泪，绾卿是他当作心肝来疼的妹妹，他怎会舍得打她？如今这一巴掌，虽然落在绾卿脸上，但他的心却比针扎还痛。

　　“哥哥，是我害死了父皇，是我害死了他……”绾卿歪着头，脸上一道赫然的掌印鲜红刺目，衬着她落下的泪，看起来无比的脆弱。

　　“绾儿，这和你无关，是父皇命数如此。”周兖试图劝说，但绾卿仍旧在哭，她转了脸看向周兖，眼睛睁的大大的。

　　“哥哥，是我命人下毒毒死了父皇，我就是杀死父皇的刽子手。”

　　周兖抓着绾卿双肩的手一怔，眸中极其复杂。

　　“呵呵，哥哥，我是不是很可怕？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我是不是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受那剜心拔舌之苦？”绾卿笑着，泪水肆意。

　　周兖眸中一痛，低低地开口：“父皇早就知晓了，绾儿，这一切都是父皇自己的选择。”

　　绾卿一顿，随即扯开一抹自嘲的笑。

　　“我以为我能瞒天过海，到头来我骗的只有自己而已。”她竟不知晓哥哥竟然也已知晓，原来，她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绾儿，你听我说，父皇他是不可能活过五十岁的，即便不是你，父皇也会在五十岁之前驾崩的。”

　　甚么？

　　绾卿心头一震，正眼对上周兖。

　　“你这话甚么意思，为何父皇活不过五十岁？”眉眼如刀，绾卿此刻冷静地可怕，全然不顾眼前之人是不是大周新帝。

　　“自灵帝那一代之后，大周皇帝从未有一人能活过五十岁，这仿佛已经是一种诅咒，周远平不和我争帝位便是因为这个。”

　　周兖自知一旦继任帝位，自己很可能也逃脱不了这个诅咒，但他没办法抛弃身为大周嫡长子的担子，没办法抛弃绾儿，只有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给绾儿一个真正的靠山。

　　绾卿凝眉一想，还真是如此，灵帝死的时候刚好是他五十大寿的前一个月，之后的每一任皇帝，皆是在四十七八便驾崩，以前绾卿并不关心大周史册，因而并未注意到这一怪异的现象，如今被周兖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

　　“父皇觉得与其死在诅咒之下倒不如死在你手里，起码他的心能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