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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下次见到的不会是你的尸骨。”白衣男子将苏未锦送回小院之后，帮她矫正了脚踝处的筋骨，只说了这样一句，便翩然而去。

　　苏未锦心中轻嗤一声，她若是会变成白骨，岂会到现在还能呼吸喘气？

　　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忍痛重新梳理着头发，心中也渐渐有了计较。

　　“叩叩叩。”

　　“谁在外面？”苏未锦站起身来走向门口，一打开门，只见门前站着一个出落得很水灵的紫衣丫鬟，便立即福身说道，“未锦见过紫霄姐姐。”

　　紫霄是苏侯府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丫鬟之一，时年十六岁，向来端庄得体，又服侍老夫人极为周到，更是善解人意，对待任何人都很友善。别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拜高踩低惯了，从来不会礼待苏未锦，可紫霄从不得罪任何人，仍将苏未锦视作主子般对待。

　　她刚要说话，一打眼便瞧见苏未锦耳鬓上方少了一块头皮，血丝赫然已经要凝固了。再一瞧苏未锦其他地方，心中隐约可以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上前扶起苏未锦，温声说道，“小姐可折煞奴婢了，何必行如此大礼？”

　　苏未锦站起身来，笑着说道：“紫霄姐姐是祖母跟前的人，你能来未锦这里，未锦受宠若惊还来不及，行个礼也是应当的。”

　　“小姐总是这样客气。”紫霄掩唇轻笑，也不再寒暄，按照主子的吩咐说道，“才刚老太太发话，说请小姐得空时过去一下，她在东暖阁等您。”

　　苏未锦暗自思忖着紫霄话里的意思，立即点头笑道：“好的，紫霄姐姐。麻烦你回去后向祖母回复一下，我梳洗一下便过来。”

　　“好，那奴婢先告辞了。”紫霄颔首福身，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紫霄姐姐。”苏未锦连忙叫住她。

　　紫霄诧异地回过头去看向她，她脸上的红印子已经有些高肿，叫人看得有些不忍。

　　苏未锦腼腆地笑了笑，走上前恳求似的说：“紫霄姐姐，请不要把我现在狼狈的模样告诉祖母，好吗？”

　　“为什么？”紫霄更是诧异，眼里也露出些许惊异之色。她原本不该问的，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毕竟自己若是把苏未锦受欺负的事情告诉老太太，对苏未锦来说有利而无害。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姐妹们在一起玩闹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苏未锦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恰到好处地把那块被揪去的头皮再度显露在紫霄面前，却佯装毫无察觉地说道，“紫霄姐姐是明白人，未锦虽糊涂，但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承蒙祖母多年来关照有加，未锦已经感激不尽，又岂敢让祖母烦忧呢。”

　　紫霄深深地望着苏未锦，心中五味杂陈，她是老太太的人，按理说应该事事都向老太太禀报才是。但是她也清楚，老太太不大管后宅这些琐事，即便是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总不会为了一个不得宠的小姐去跟大夫人翻脸。

　　良久，她轻叹一声，握住苏未锦冰凉的小手，感叹地说道：“小姐，奴婢记下了，请小姐放心。”

　　“谢谢姐姐体恤，未锦感激不尽！”苏未锦欣喜地仰起头来望着紫霄，纯洁的双眸闪烁着晶晶亮的光，仿佛很容易满足似的。

　　紫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苏未锦望着紫霄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缓缓扬起唇角，关上门重新回到屋子里，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梳洗，并且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伤痕掩盖住，不露出任何端倪。

　　最后，她起身走到破旧的衣柜前，打开衣柜，找出一件同样是半旧的衣服换上，整理好仪容后，抬步走了出去。

　　小院里积雪还未来得及打扫，雪地里的脚印并不多，除了苏未锦的，便是刚刚紫霄留下的脚印。剩下的便是那个人的，脚印明显比紫霄的要大得多。

　　苏未锦抿了抿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唯一的一双冬靴，右边的鞋面明显是刚才湿透了的。宽大的衣服遮挡一下，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脚很冷，估计都已经冻僵了。

　　她踩着男子的脚印走向院外，朝着老太太所住的院落走去。看着脚底下宽大的脚印时，心中还不忘狠狠地念道：如果可以，本姑娘踩死你算了。

　　这厢，紫霄忐忑地垂着头，“奴婢知错了，请老太太责罚。”

　　苏侯府的老夫人年逾六十，鹤发童颜，宽额骨，看似慈眉善目，那双眸子里却绽放着内敛深沉的当家主母风范。当初她执掌整个苏侯府，可谓是见多识广，也曾饱经风霜，已经看穿了许多世事。如今年纪渐老，也不大爱去管后宅之事，一并交给如今的大儿媳沈氏去处理了。

　　此时，老夫人身穿素雅却又不失端庄的锦袍斜坐在暖榻上，手里终年都拿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一边捻着一边淡淡地抬眸看向紫霄，淡淡地说道：“你向来是极聪明的，怎么这次如此糊涂，竟想要瞒着我？”

　　“奴婢也是情非得已，小姐恳切地求我不要告诉老太太，奴婢见她实在是惹人疼惜，所以才刚一回来时并没有及时跟您禀告。”紫霄心中有些后悔，老太太虽不大管后宅之事，但是那些夫人小姐的品性，她是了若指掌的，怎会不晓得苏未锦刚才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还不快说。”

　　“是。”紫霄颔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见到的都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并未再抬眼，只是眉心跳了几跳。

　　“……老太太，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请老太太示下。”紫霄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夫人。

　　“嗯。”老夫人闭上眼睛，手中的佛珠也停止转动。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丫鬟，福身说道：“启禀老太太，未锦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老夫人说完，抬眼看向紫霄。

　　紫霄会意，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心中也估量不出老太太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苏未锦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没有任何拘谨和胆怯，只像寻常人家的孙女拜见祖母一般，得体地福身：“未锦见过祖母。”

　　“起来说话吧。”老夫人的目光落在苏未锦的耳鬓上方，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一幕，便又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苏未锦的脸上涂了些劣质脂粉，比往日显得苍白些，却看不到其他的印记。只是她耳根处有些发红，高高的领口看不到太多的肌肤，所见之处，均比脸上要红许多，而且红得很怪异。

　　老夫人面色一沉，蹙眉说道：“未锦，听说你误闯宴席，后来又被四丫头和五丫头叫了去，可曾受了委屈？若是有什么话，可以和祖母说。”

　　闻言，苏未锦勉强抬起眼帘，经过刚才站在冰上冷冻和右脚浸入许多冰水，身子越来越烧热。她缓缓笑道：“回祖母的话，四小姐和五小姐只是叫未锦过去说了几句话，并没有什么委屈可言。”

　　老夫人狐疑地看向她：“我最讨厌的是表里不一的人，未锦，你可要说些实话。”

　　苏未锦微微一愣，随即垂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众人全部下去，只留下周妈妈在一旁侍奉着。老夫人再度看向苏未锦，“现在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