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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了？”屋内传来张采容的声音。

　　“娘娘，快三更了，您歇息吧。”有宫女作答。

　　“歇息？这宫里的女人就像万花丛中的群芳，永远都开不尽，本宫还要亲自看着，本宫怎敢歇息片刻。”说完还长叹一声气。天瑶不解，凌延不喜女色，专爱政权，这宫中素来也没有太多嫔妃，以张采容为首的皇后，被打入冷宫的丽妃，还有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贵人嫔子，就连妃位的也没有了张采容应该庆幸，可如今这话让天瑶听得顿时疑惑。

　　“娘娘是说叶萱？”叶萱，仿佛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又想不起来，天瑶躲在屋外的房梁上，环视了一眼四周又侧耳倾听。

　　“叶萱，无须本宫动手，她这是自取灭亡，这么多年，皇上也顶多是对本宫好，却谈不上爱，她以为有点姿色就比得上顾府那位吗？”

　　天瑶听得糊涂，这些日子在金陵，完全没有注意澜沧的消息，何时冒出来一个叶萱，还有便是张采容所指的顾家那位，既然这样相比，那必定就是女子，而朝中就她一个顾府，凌延认识天瑶假扮的兰汀，莫不成他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顾兰汀？

　　那么和兰汀的死是否有关系呢？或许兰汀的确不是简简单单病逝，想到一说到兰汀之死时，凌晋亦那种眼神，天瑶更是觉得妹妹的事和凌延定有关。

　　就算当年自己是假扮妹妹入宫，那这罪也不该落到妹妹头上，怎么说也该是她天瑶，另外，若真从这个角度出发，凌延恨顾府用别人代替兰汀，而这个假小姐飞舞却逃离了西昌，把这恨意转到了整个顾府上，那顾府如今的处境不就有理由了么？

　　事情若真的因她而起，那必然只有因她而结束。

　　远处飘来若即若离的箫声，此夜依旧寒，天瑶跃下来寻着那略微熟悉的箫声寻去，竟又到来了这片梨花林，如今有些枝已经在开始发芽了。望去，那蓝色的背影正吹一曲箫。

　　“既然已是帝王，为何箫声中却能让人感到凄凉？”

　　凌延停下动作，转过头，他看起来依旧像这落入凡尘的谪仙，不染纤尘，淡墨的蓝袍，和那只玉箫。

　　“帝王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凄凉的一面，况且古往今来，世间最孤独的便是帝王。”

　　“可最无情的也是帝王。”天瑶微微一笑，和凌延说话有时候就是需要绕点弯路，不然完全跟不上他的调子。

　　果然，一切都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光是凌延看到她不惊讶的表情中便知道了，他的目的不过是让自己知道顾府有难，而从金陵夜以继日的赶回来，而且他也做到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凌延永远给人不在凡中的仙风道骨之感，甚至让人忘记他是一个帝王，一个统治天下三分之一的君主。若从来不会认识他，每一次都是初见，完全就是天上仙人入凡尘，可惜，凌延只是徒有外表虚像而已，他的野心他的狠心和他的绝心，怕是让人畏惧不已。

　　“是该唤姑娘飞舞呢，还是兰汀？”凌延这句话摆明就是故意的。

　　“飞舞之名的确不是我，至于兰汀，皇上莫要如此说了，已故之人又岂会站在皇上面前？”

　　凌延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那就是唤顾大小姐了。”不知道凌延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堂堂一代帝王竟会称臣子子女为大小姐，或是一种讽意呢。

　　看来凌延比天瑶想象中的要知道的多得多，顾府的人并没有上报有关府中私事，且自己也才刚回澜沧，这会儿凌延就面改色心不跳的道出顾家大小姐一说。

　　“民女不敢。”

　　“连朕，整个天下你都敢骗过去，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你顾天瑶不敢的？”头一次见凌延带着怒意，虽然只是隐隐带着，仅仅从他说出这句话，便看得出来了。

　　所谓欺君之罪，株连九族，足以看出帝王这生最痛恨和顾虑的便是欺骗，而天瑶竟然堂而皇之假用兰汀之名入宫，后又道自己为飞舞。

　　若是早知道飞舞便是天瑶，当初凌延又怎么会让她默默离开，如今看着人快成了东临的太子妃，才出下下策，让天瑶自己回来。

　　“皇上处事作风还是像去年那样，让人好生心寒。”谁会想到这美丽的外表下会是这样一个丑陋的心呢，凌延说得不多，做得却不少，那些是真正对得起人的，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吧。

　　将玉箫收起来，凌延也只得苦笑，他这一生都为了寻找一个人，曾经错过，再次相遇时，她却用敌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从始自终，她都不知道凌延的心究竟在哪。

　　“正如你所说的，无情终是帝王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凌延分析地很透彻，这样激进的思想完全和他的外姓不相匹配，实在难以想出是同一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上也应该明白明白木强则折的道理。”如今天下三分，西昌想要统一天下，唯有攻下东临和北烁，而这两大王朝都不是弱者，三大强势相对，凌延真要引发争霸的战争，那北烁和东临万一一联手，这西昌想要赢，难比登天了。

　　“弱者败而被人折，强者败而自折，朕倒是宁愿自折。”

　　“无论皇上你做什么决定，想杀了所有逆于你的人，还是想杀了所有阻碍你的人，或是想要这万里锦绣山河，都不要碰顾府的人。兔子急了也咬人。”天瑶渐渐透出的寒意已经溢在眼眸中，说罢便转身往黑暗中走去。

　　徒留凌延一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蓦然低头，突然想起那绣绢来，原本想给天瑶，这手往身上一摸，竟在没注意的时候掉了，眼看着天瑶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一世难负相思意，轮回苦待飞花去。落花流水一场梦，梦醒忽晓一场空。”

　　“什么？你确定？”张采容有些惊疑，看着跪着的宫人，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奴婢亲眼所言，但是由于皇上武功好，奴婢躲得很远，不过奴婢肯定皇上在和一个白衣女子对话。”那宫女一脸巴结样，或许以为自己向皇后通报了有些消息便能得到好处。

　　“那说了些什么，你可有听到？罢了，你下去吧。”张采容疑惑，白衣，梨林，女子。难不成天瑶真的回来了，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宫，皇上真的把人藏得不错，可惜天瑶一旦离开澜沧，回到金陵那便会是东临的太子妃。凌延断然不会让天瑶离开的。

　　张采容给了贴身宫女一个眼神，那聪明的女子便已会意，对那跪着的宫女微微一笑，“帮娘娘做事，都是会有好处的，你跟我来吧。”多少人为了金银财宝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来，这个宫中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太多事，而保密最好的方法就是永远没有机会泄漏秘密。

　　娘娘赏了不少珠宝，还赏了一壶玉露酒，酒香怡人。

　　张采容拿出那张绣绢，攥在手中，这顾兰汀已死，顾天瑶又回来了，这顾府的女儿可真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服侍本宫就寝吧。”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