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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牛伸出手来，替母亲抹去脸上的泪珠，道：“妈，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后我会帮你干活，再也不让你受苦。”

　　黄桂花苦笑道：“如果不是你外公爱喝酒，家里又穷，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子。”

　　阿牛道：“妈，告诉你件事，我经常上山打柴去卖，现在已经有钱了，待我攒得够我们花的时候，就不会再受苦了。”他自幼失去父样，母亲辛苦把他养大，这份汗水随即可见，此时他年纪倘小，也懂得现下困境，母亲所受的委曲，担子日渐压重，不觉说出他卖柴攒钱的事。

　　黄桂花望着儿子的小脸蛋，露出了喜悦的笑意，道：“是呀，我们家的阿牛长大了，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记住，要乖乖听话。”

　　阿牛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置于母亲的怀抱中，心里甜丝丝的。

　　黄桂花接着又道：“你爹在世的时候，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你是你爹的好儿子，现在他不在了，你就得听妈妈的话，家里虽然很穷，妈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上私塾念书，象你爹那样作一个有学问的人，知道吗？“

　　阿牛道：“妈，我不想念书。“

　　黄桂花脸色一沉，道：“什么？你不想念书，你可知道，妈这几年所受的苦，还都不是为了你，现在你长大了，就不再乖乖听妈的话，让妈妈好伤心。”说着，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阿牛着急道：“妈，不是的……”

　　黄桂花道：“不听妈妈的话，还要多嘴。”

　　阿牛道：“妈，不是我不想念书，我想跟镇上的陈师父学功夫，不让坏人欺负我们。”

　　黄桂花着恼道：“学功夫，那玩意儿能让你识字吗？小孩子真是不知好歹，妈艰艰苦苦干活，不肯改嫁，是为了让你能进学堂念书，听先生的话，读书识字，象你爹那样是个有学问的人，今天你说这话，可知妈妈心里多难过。”

　　阿牛看着母流泪，鼻顶尖酸溜溜，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哇的一声，放声哭了起来。想到自已和几位伙伴挑柴去卖，耍手段骗王小虎的银子，所作一切是为了学功夫，这时母亲要他去念书，岂不学不了功夫了，叫他怎不难过。

　　黄桂花看着儿子痛哭，心里也极是难过，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温声说道：“躺着不要动，妈去烧饭，好儿子听话呀。”

　　阿牛满腹委曲，含泪应了一声，背过身去，低声咽泣。

　　黄桂花唉的轻声叹息，去拿一条湿布替他擦净颈头上的血迹，然后起火烧饭，自家菜地里虽有空心菜大白菜，门被锁住了出不去，无可奈何，只得煮了一锅稀饭，加了把盐，倒点豆油进去，母子俩也不管黄秃头，便自行食用了。

　　阿牛受伤颇重，初时不觉得如何，后来颈头渐疼，双手抱着脑袋呤呻。黄桂花只有这个儿子，丈夫过世又早，把阿牛宝贝得不得了，见他疼痛得厉害，不觉心如刀割，泪水汪汪，暗暗哭泣。

　　母子俩人在屋里，一个呜痛，一个哭泣。天色渐灰，屋里已暗，晚风吹来，和哭声融在一起，甚是凄凉悲惨。左邻右舍平素目睹惯了，又恐黄秃头发酒疯，听到了哭声，人人摇头叹息，不便多管。

　　夜色完全黑暗时，黄秃头喝得醉态醺醺才回家，脚步踉跄，东倒西斜，手里拿着酒瓶，开了锁一脚把门踢开，进来一屁股坐在椅上，身子倚靠在桌上，满嘴酒气，道：“阿……阿牛这……小王八蛋死掉了没有，别……让老子看见了……就有气。”

　　黄桂花急忙抱起儿子，负在后背，摸了摸身边的一吊铜板，往外夺门就闯，王秃头急忙起身一把抓住她手臂，喝道：“这么黑了，你要上哪儿去？”

　　黄桂花心急如焚，一发狠猛力甩掉父亲的手，头也不回，快步冲了出去。

　　黄秃头欲势追去，不想喝得太多，脚步不稳，摔了一交，嘴撞在门中横木上，痛得他大叫一声，牙齿也撞落三颗，满嘴都是鲜血，双手捂着嘴痛号一阵，待抬起头来的时候，阿牛母子已经不知去向，气得他一脚把椅子踢翻，只是这么一踢，脚指恰好踢在椅角上，痛得他连声大叫。

　　天空上星光淡黯，田野间蛙啼个不休，一个妇人背负着小孩，飞快奔跑，状若逃命，穿过了田野，步上木桥，迎着暗风，山道依稀可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