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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香姑娘此话一出，引起了在场人的轰动，大家顿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竟比墨香刚刚表演时还要人声鼎沸。

　　见朝阳公主疑惑的目光投过来，冯愉给她解释：“大家会这么兴奋是因为墨香从来没在人前露过面，都是带着面纱或者面具的，所以大家都想一睹芳容。”

　　“这个我能猜到。”朝阳说：“我是好奇，她口中所说的贵客，是我们吗？她识得我们？”

　　“或许吧。”冯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指指开始分发酒的小厮们:”飞花令要开始了，你要参加吗?”

　　这样的文人雅士间的游戏在宫里是很常见的，而朝阳正是玩飞花令的一把好手，当然要参与进去，说不定能成为第一个看到墨香姑娘容貌的人，从此留下一段香艳的故事呢。朝阳接过了酒杯，目光中透露着隐约的激动。

　　见酒杯准备得差不多了，墨香在台上介绍规则:”飞花令大家都知道，但是咱们今天人多，墨香就把规则改一改，只需要吟诵的诗句中带有“花”字即可，不用在意位置，如何？”

　　大家纷纷称好，没有异议。

　　于是从第一层的雅间开始，人们就不断报着有“花“的诗句，告诉小厮后，由小厮站在过道上高声报出。

　　朝阳公主和冯愉只用说一句即可，冯愉看朝阳兴致很高，便由着她去玩了。

　　大殷的民风很开放，来这些地方的不仅有男子也有女子，大家聚在一块儿，很快飞花令就转了几轮，输了的人也很爽朗地把酒喝下，退出观看别人继续比试。

　　带“花”的句子固然多，可是他们人也很多，讲了几轮下来后，都只能找些生僻的诗句了，而且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说出来，还要记住前面所有人说过的，不可重复，着实有些难度。

　　还在游戏中的人越来越少，朝阳公主却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等待时，兴致颇厚地把小酒杯托在手中观察着。

　　这里的小酒杯像是镂空的，可是在内层又有薄薄的透明树脂糊着不让酒流出来。杯壁被雕琢成形态各异的样子，有小动物，有简略的风景，旁边的灯火一照，影子就映在桌子上，活脱脱一出皮影戏。

　　皇宫里虽然好东西多，但是都是用料讲究，造型着重一个威严大气，这样精致又独具匠心的小玩意朝阳公主很少见到，所以觉得很是有趣，一时间爱不释手。

　　早就注意到朝阳喜欢这杯子的冯愉招招手唤来小厮：“去准备一套新的这种杯子，一会儿让我们带走。”

　　小厮应下，马上去拿东西了。

　　还能这样的吗？朝阳更是觉得新奇：“居然能把杯子带回去？这地儿这么好？”

　　“当然不是。”冯愉笑笑：“这不是因为你是贵客嘛，就特殊一些。”

　　飞花令转眼间又到了朝阳公主这儿，她自信一笑：“出门俱是看花人。“

　　小厮帮她报出，墨香听到后，点点头，又进行到下一个人，那人好像实在想不出新的了，把酒喝了，小厮出来打了个手势。

　　如此一来，就只剩朝阳和另一个男子了。

　　他们一人报一句，一时分不出高下。

　　“又到你了。“冯愉提醒朝阳。

　　“春城无处不飞花。“朝阳公主早想好了这一句，不急不慢地说出来。

　　隔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再传来动静。

　　墨香收到小厮做的手势，在珠帘后出声：“看来咱们的赢家已经产生了，最后一句是‘春城无处不飞花’，正好是这‘飞花令’名字的起源，不可谓不妙啊！“她看向朝阳的方向，声音突然变得更加轻柔且有诱惑力：”这位贵客，请来墨香这儿吧。“

　　虽然朝阳公主也笃定自己可以赢，但是这会儿要和墨香单独共处一室，还是让没有经验的她有点慌张，求助地看着冯愉。

　　冯愉问小厮：“可以我陪着她一块儿吗？“

　　小厮规规矩矩回答:”只要两位协商好了就行。”

　　朝阳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忙去牵着冯愉，生怕他不和自己一块儿去了。

　　握着朝阳公主的手，他们俩走过长长的过道和楼梯，到了墨香姑娘自己的房间。房间门口站着两个面容姣好的侍女，穿的衣服也都是上好的布料，连侍女都这样，那主子更不用说了。

　　她们把雕花大门打开，请冯愉和朝阳公主进去。这里的门不同于荣华宫里的，有着厚重的吱嘎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神秘的暗香浮动，吸引着公主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走。

　　房里摆设很奇异，不用屏风或帘子隔开，而是用酒红的轻纱吊在屋子里，把房间分成重重叠叠的迷宫，迷蒙之间能隐隐约约看到卧房还有墨香绰约的身影，婀娜的身段风姿天成，她在纱幔后，声音都没那么真切了，墨香说：“进来吧，两位贵客。”

　　冯愉帮朝阳掀开一层又一层的轻纱，啧了一声:”怎么那么麻烦？”

　　朝阳还在感慨着墨香的神秘，没注意到冯愉的抱怨和他平时的性格不太相符。

　　墨香端坐在贵妃椅上，翘着腿，一截白嫩的脚踝隐隐从裙子底下露出，看得朝阳都脸红了。看到朝阳撇开的头，墨香暗自发笑，用手撑着下巴，手指朝朝阳勾勾：“小姑娘，过来坐啊。”

　　怯懦的脚步慢慢挪过去，朝阳公主还是有些放不开，不太好意思直视墨香的目光。

　　可是冯愉就不同了，他直接把圆凳拉过来自如地坐下，还喊朝阳：“朝阳，坐吧，没什么的。”

　　“等等。”墨香突然把手搭在扶着桌子的朝阳的手上：“难道你不先来看看我长什么样吗，小姑娘？”

　　她的手温温凉凉的，搭在朝阳公主的手背上，像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朝阳暖和的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她离墨香很近，甚至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从面具空出的地方钻出来，弯弯地上翘着，像是一把小钩子，勾人心魂。

　　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朝阳公主把墨香脸上的白色羽毛面具一点一点揭开。

　　鼻子，眼睛，额头……墨香的闭着眼任朝阳掀开面具，然后突然睁开眼，对着朝阳调皮地眨了眨。

　　朝阳后退几步，认真端详墨香的面容，她大感吃惊……朝阳看着墨香跳舞时的身姿，原以为这么柔软的身子，一定是个十五六七的姑娘，但是此刻面前的墨香，显然已经不是个年轻的小女孩，说不上她具体多少岁，可是一定不会少于二十了。

　　此刻的朝阳，更加体会到了冯愉说的“风情”的意思。

　　若论容貌，墨香一定不是顶好看的，可是当你看着她，就是不想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虽然眼角些许的细纹，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墨香的风情，反而让她看起来更有韵味。墨香是丹凤眼，她画着柳眉，配上薄薄的唇，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的古典美人。不过她一点也不显得刻薄或者单薄，因为她眼角眉梢，都是风韵，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不仅男人看了会被她吸引，就连朝阳也想坐下来听她细细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不过墨香不喜欢多话。她沏了茶，保养得很好的双手端着茶给了朝阳：“方才你在雅座里，没见着你是什么样子，原是个花儿一般的小姑娘。怎么样，今天姐姐的舞，你觉得好看吗?”

　　冯愉倒了杯茶自己喝着，听到墨香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姐姐？”

　　朝阳觉得冯愉这样挺不礼貌的，难得的瞪了他一眼，又抱歉地朝墨香笑笑，不经意间闻到了茶水的味道，瞪大了眼：“这里面的有好香的玫瑰花香诶！”

　　“小姑娘很识货嘛。”墨香换了个坐姿，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尽的迷人：“我专门摘了山谷间的玫瑰放在茶叶里烘焙，最后只选茶叶出来，这样花香不至于太浓，却也浸入了茶里，小丫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命人给你送点回去吧。”

　　还没等朝阳表态，冯愉又插嘴到：“别一口一个小姑娘的了，大殷没几个人敢这么喊她。”

　　朝阳有点生气，压低声音对着冯愉说：“易欢，你今天是怎么了？墨香是主人我们是客，我的身份出来也是保密的，到底是她怎么招惹你了?”

　　声音虽小，但是房间就这么大一点，墨香听到了，哧笑一声，故意挑眼看向窗外：“有的人啊，就是礼节本身差，我不同他计较。”

　　自己的人被别人这么讲，护短的朝阳又不开心了，她进退维谷，站在不对盘的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看出了些端倪，疑惑地扭头问冯愉：“你们俩……以前，是不是认识?”

　　“谁和他（她）认识？”冯愉和墨香同时说到，两人脸上都带了点轻蔑的神情，十分相似。

　　这下朝阳公主知道了，为什么墨香会说有贵客，还有冯愉为何这么反常地刺人。

　　她看着这两人，虽然说不对付，但是有种特别的默契，是多年认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朝阳突然感到一股陌生的感觉从心中涌起，堵在她的喉间，就像是……吃醋的感觉。

　　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朝阳问墨香：“原来这么巧啊，你们能遇到也是不容易呢。”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情绪。

　　墨香摆摆手：“不是巧，是冯愉专门带公主你来我这儿玩的，还吩咐我要留着最好的位置，先把奇奇怪怪的人清出去，累死我了。”

　　“知道是朝阳公主，你怨言还这么多？”冯愉冷笑。

　　“要不是看在公主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从船上丢下去喂鱼。”墨香把他杯子夺过来，不让他再喝玫瑰花茶。

　　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朝阳有点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冯愉还是注意到了公主，有点恼火自己的失态，重重扯了扯袖子，尽管那上面根本没有皱，他指指墨香：“朝阳，重新认识一下，这是墨香，负责在我手下帮忙收集外面的情报，这次阿盼的事儿就是她查到的。”

　　冯愉的措辞让墨香不满地皱起眉：“谁是你手下？”又马上换上和蔼的笑容看着朝阳：“公主，这次我给你提供的消息可还让你满意？”

　　被她换脸的神速震惊到，朝阳懵着点点头：“满意，很满意，谢谢你。”

　　“满意就好。”墨香捂着嘴咯咯笑了：“不过没想到公主玩飞花令这么厉害，我还想着要再大家散了后单独找个由头邀你来我房里呢。对了，你还想玩游戏吗？下个月再来姐姐这儿吧，有更好玩的呢！”

　　“真的吗？”收到邀请的朝阳公主眼睛都亮了。

　　冯愉不满地打断她们：“墨香，你别把公主带坏了，朝阳很单纯的。”见墨香又要与自己斗嘴，他指指窗外：“船快靠岸了，我们先走了，有事我再联络你。”说完拉着朝阳公主穿过层层纱帘，准备下船。

　　门外的小厮看到他们要走，马上把装好的杯子和花茶给递上。

　　朝阳公主依依不舍地扭过身子和里面的墨香招手依依惜别，还听到墨香从里面传来的声音：“记得下个月要来找我玩啊小公主！”

　　回到马车上，朝阳公主就很兴奋地准备拆开杯子玩儿。冯愉看她这么喜欢墨香送的东西，有点暗自吃醋，问公主：“上次我送你的泥人和拨浪鼓那一堆呢？”

　　“在宫里啊，让小莲给我收好了的放心吧。”朝阳头也不抬，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冯愉听到朝阳没有怠慢他送的东西，心情稍稍好了些，伸手把杯子拿过去装好，教训朝阳：“车上不稳，别玩了。”

　　眼看他手伸的很长，故意不让自己抢回来，朝阳生气的嘟起嘴：“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玩玩墨香送的东西。”随即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你们俩为什么会认识？”

　　“想知道的话就答应我不许悄悄跑去找她玩，出门必须让我呆在你身边。”冯愉趁机提条件。

　　“好好好。你快说嘛。”朝阳撒着娇。

　　冯愉坐好：“我以前给你说过，我的母亲是青楼女子，在江南最大的青楼卖艺，她们会让原先的花魁培养下一代花魁接班，墨香就是被我母亲培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