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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黎没理他，掏出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楼的摄像头连接着店里的电脑，二楼因为都是私人空间，所以孟浅便心血来潮，将摄像头和他的手机绑在一起，自动将影像漫游到云空间里。只是白黎其实对店里的事情几乎不怎么过问，虽然知道有监控视频，可从来没有看过。

　　季云舒接过来，本打算和白黎一起看，毕竟白黎才是老板，可白黎却一点都不感兴趣，靠着座椅望着车窗外出神。

　　季云舒默默摇摇头，也不理他，将播放速度调到最快，撑着下巴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地移动。

　　二楼摄像头监控范围是整个楼梯，只隐约扫到一点大厅里方敏坐的位置。

　　白黎发现方敏死亡是在晚十点零八分，季云舒从前一天零点快进着开始看起，直到早晨六点半的时候，方敏和孟浅才从楼上下来，说说笑笑，看起来似乎感情很好。然而季云舒看到这，忍不住抬头瞥一眼白黎——这小子，竟然和两个女孩子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七点整，孟浅买了早餐，白黎下楼，几分钟后，孟浅上楼，帮白黎拿了笔记本和背包，按照时间，这个时候的白黎出发去了市图书馆。

　　八点十五分，保洁员来打扫，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分量的保洁桶上了楼，九点整从二楼出来，从那以后，除了一脸病容的孟浅上楼拿过衣服之外，只有在晚八点半以后，宠物医院打烊，方敏才带着耳机看着手机里的影视剧上了楼，再也没有下来过。

　　没有嫌疑人？

　　季云舒的眉头锁得极紧，转头问白黎:“你的店里，还有其他地方可以上二楼吗？”

　　白黎摇摇头，店面本就不大，上楼的路只有这一条。

　　“得。”季云舒往后座一躺，“这下，比没监控更惹人烦，一个人都没有，她难道是被鬼杀的？”

　　白黎没接话，只是原本有些松懈的坐姿正经起来，季云舒侧头一看，一身白裙子的孟浅敲了敲车窗。

　　季云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坐起来打开车门，孟浅已经脆生生地打招呼:“季队好，老板……你胳膊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而已。”白黎声音温和又平淡，“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孟浅显然精神不大好，平日里她总是妆容精致花枝招展，活力十足，而今天只挽了个马尾就出了门，“我有点害怕……方敏的事情，有线索吗？”

　　“目前还没什么眉目。”

　　季云舒刚想说话，白黎已经开了口，季云舒忙瞪他一眼，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白黎接下来的话打回肚子里。

　　“放心吧，虽然还没有找到证据，但已经基本锁定嫌疑人了，用不了多久，案子就可以结了。”

　　孟浅的眼睛亮了起来，神情显然松懈了不少:“能问一下，凶手是谁吗？我不相信敏敏这样的人，会有人想要杀她！”

　　“暂时还无可奉告。”季云舒拒绝得干脆，“你和方敏很熟？”

　　“其实也算不上太熟悉。”孟浅挠了挠头，“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工作中性格也比较合得来。昨天还一起工作一起追剧的同事突然死了，任是谁，都会难过的吧？”

　　季云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季队，你和我们老板认识呀？”孟浅的目光从他搭在白黎肩膀上的胳膊上流转而过，光芒闪烁。

　　“对呀！”季云舒笑起来，“我和这小子从小就一起长大，当年要不是他非要去外地上大学，说不定现在都成我妹夫了。”

　　白黎的眉头皱了皱，推开他的胳膊:“不要乱说。”

　　孟浅在听到“妹夫”两个字的时候，眸光顿了一下:“季队，原来还有个妹妹？”

　　“和你差不多大，在煜城大学读研二，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季云舒抬手看了看表，“不好意思，孟小姐，我们需要回队里开个会，你家在哪里？我派个警员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孟浅忙摆手拒绝，“要是坐警车回去，邻居们还以为我作奸犯科了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有事情可以随时打电话到警队。”季云舒说着，递过去一个纸条，“这是我的电话。”

　　“多谢季队。”孟浅将纸条装进包里，对他们挥挥手:“我先走了。”

　　季云舒笑吟吟地一直望着她走远，才坐回去，关上车门。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白黎问。

　　“呵，我跟你说，如果你不是你，那你们俩还都算嫌疑人呢，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我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季云舒开着自己的车倒出路面，“另外，我不是很信任这个女孩。”

　　白黎无声笑了笑，摇摇头:“其实，你谁都不信的。”

　　“那你就错了！”季云舒立刻否认，“起码我信我自己啊！”

　　白黎难得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的自恋:“你去哪？这不是去警局的方向。”

　　“去警局干嘛？走访调查的任务都分配下去了，我就是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一切都得等下面的人把资料汇报上来再说，现在先买点东西去，云雅一会儿就回来了。”

　　云雅。

　　白黎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说季云舒是白黎年少时“无恶不作”的标签，那么纪云雅就是他整个青春时期很温暖的慰藉。小时候的白黎非常捣蛋，甚至现在这个有勇有谋的刑警队长在他的鬼点子之下也就只有打下手的份儿。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无论是他还是季云舒都又张扬又自我，尤其是中学时期，几乎很少有人会喜欢和这两个纨绔子弟一起玩。

　　只有纪云雅不一样。

　　坦白说，纪云雅虽然和季云舒是亲兄妹，但是云雅随了母姓，性格也和她的母亲一样温婉大方，会弹钢琴会跳芭蕾舞，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很多男孩子像她示好，可她从来都有分寸地和他们保持距离，唯独对白黎照顾有加，甚至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高中有一段时间，白黎和季云舒胡闹，去野营的时候食物中毒，肠胃严重受伤，纪云雅和妈妈学了半个多月的厨艺，每天坐着公交车来给寄宿的白黎送营养粥，白黎日日向季云舒炫耀，以至于那段时间季云舒竟真的和云雅生出些许嫌隙来——云雅送来的粥从来没有让他喝到过一口。

　　到后来，白黎终于对女孩子的心思有了些察觉，开始有意无意地和云雅疏远了关系，云雅虽有失落，可无论人前人后，她始终又得体又温柔，即使白黎闹着玩似的交过女朋友，可季云舒顶多见云雅远远地红了眼圈，她从来不曾因他的视而不见而有半丝的抱怨。

　　再到后来，十八岁的男孩子大多渴望天大地大独闯天涯，他和季云舒都报了离家很远的大学，和云雅见面的越来越少，后来他在大学里遇到了一个和云雅一样会弹钢琴会跳舞还烧的一手好菜的女孩，从开始的熟悉感到后来深陷其中，那女孩子吸引他是因为像云雅，可后来，他爱上她，却因为她就是她。

　　年少时候的白黎本以为世界的本性就是无可畏惧，可是后来，那些人出现了，女孩子在他面前流干了血，也耗尽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悲欢。

　　“嘿！”一直手在他眼前摇了摇，白黎回过神，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商场楼下，“云雅要吃鱼，你去买食材，我帮你拎东西。”

　　季云舒买东西时驾轻就熟，白黎拎着袋子无所事事地跟着他走，眸光深邃，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出神。收银台前排队的时候，他看着不远处物业间前放着的一米多高的清洁桶，心中似乎有什么微微一动，问季云舒:“法医的报告出来了吗？”

　　季云舒被他突然开口问得一愣:“还没有，怎么了？”

　　“我在想，方敏身上的伤口，或许并不一定是成年人才能做到的。”

　　“什么意思？”季云舒凝了眉头。

　　“根据伤口的位置以及出血量，可以粗略判断她是被隔断了动脉，但是假设方敏是在毫无反抗能力的前提下被杀，那么只要凶器足够锋利，那么其实并不一定需要很大的力气。”他用目光指向身边一个正垫着脚从货架上拿巧克力的小男孩，“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捉迷藏吗？你躲的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垃圾桶？”季云舒讶异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小男孩大概不超过一米三，但是体格十分强壮，如果动起真格的，像方敏这样瘦弱的女孩子至少在力气上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男孩子如果真的蹲在清洁桶里，只要稍一遮掩，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季云舒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拿出电话避开人群:“凌昭，找案发当天给雾岛宠物医院做过清洁的保洁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