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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胖子是他们高中的班长，长得人高马大，块头也大，因为吃的多动的少，从高一到高三，吹气球似的从“壮实”逐渐演变成了“肥胖”，一直到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瘦下去的迹象都没有。听说他高考发挥不好，托家里的关系到了北方读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本科，之后又留在当地做起了生意，如今带着大金链子名牌表，一身西装革履，倒是个十足的暴发户模样。

　　从警局到西城大酒店开车得一个多小时，加上惯例的堵车，一直磨磨蹭蹭，快七点才到地方。季云舒惯是个懂生意场的，老早就把家里那辆小跑儿停在了警局的车库。果不其然，平日里生意不愠不火的大酒店突然车位爆满，一个一个还都是数得上名号的豪车。

　　王胖子定了顶楼最好的一个包间，等他们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酒菜都上了，爵士乐配着红酒，再加上小礼服与西装领带相谈甚欢的人……季云舒撇着嘴揉脑门。这王胖子惯来喜欢附庸风雅是众人皆知，可还真没想到，他真能把一同学聚会搞成酒会。

　　比起这些人的精心打扮，只随便穿了件衬衫的白黎和季云舒两人多少现出几分随意来。

　　王胖子一见人来立刻迎了上来，瞅着白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有点不敢认地问：“这……这是白黎吗？”

　　白黎带着一贯带着点疏离味道的申请和王胖子握了握手，道了一声好久不见，王胖子受宠若惊。要知道当年在班里，白黎和季云舒可是全校皆知的风云人物，季云舒还好，白黎就多少有点眼高于顶，再加上那会儿王胖子人长得胖，就连跟在白黎身后当跟班打球都不够格，当时看着他们带着一群人意气风发的，王胖子别提有多羡慕了，以至于到很久以后，他对白黎都始终有点仰视的感觉。这么多年同学聚会白黎从来没有参加过，现在突然出现，却礼貌得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止王胖子，出席的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季云舒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忙拍了拍王胖子的脖子，招呼着大家落座。王胖子这几年没少和季云舒打交道，几个人凑在一起喝了几轮酒，气氛终于热络了起来，白黎坐在他旁边喝了几口香槟，脸上的神情怎么看都像蒙了一层面具似的。

　　也就在宾主尽欢的时候，一个略带妩媚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白黎，你大学是不是在荆南读的警校？”

　　这突如其来的插话让众人都微微惊讶了一番，白黎抬头望了望，那女子穿了条抹胸长裙，眉眼间的妆容多少显得有些妖娆，看不大清本来的面目，他想了好一会，始终没记起这个人来。

　　王胖子惯会察言观色，不等白黎露出难色，已经热情开口介绍:“这是靳檬，咱们班上的文艺委员，现在是个知名模特，这么多年工作忙，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咱们聚。”

　　听到靳檬的名字，白黎倒着实意外了一下，他当年没参加过什么文艺活动，再加上学校的管理多少有些古板，文艺委员虽然存在，但和不存在也没什么分别，三年里不见得遇见一次文艺活动，和文艺委员也理所当然不怎么熟悉。只不过他印象中，班级的文艺委员虽然长得还算漂亮，却是个为人低调的姑娘，没想到十年过去，大家竟都生生被磨变了模样。

　　白黎敬了她一杯酒以示久别重逢的尊重，只是靳檬的酒杯刚到唇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望着他道:“我大学也在荆南读的，在学校的时候听说你女朋友被犯罪团伙奸杀，这是谣言吧？”

　　她的话音一出，刚刚还觥筹交错的酒会在一瞬间落针可闻，白黎的唇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季云舒的目光如同锋利的长矛，狠厉地直刺靳檬的双眼:“你说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推门而入，一大杯血色的红葡萄酒兜面泼在靳檬的脸上：“你全家才被奸杀了！”

　　孟浅声音清冽逼人，语气并不急促，隐约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白黎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抬头，目光冰冷如刀。

　　王胖子显然没有料到一个聚会变成这个模样，站起来，张了好几次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泼了满身红酒的靳檬站起来，伸手就要拉扯孟浅，孟浅也不客气，一把扯住她的手，狠狠一巴掌落在了靳檬的脸上，靳檬整个人被她打得倒在沙发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孟浅嫌弃地瞥了一眼王胖子:“你们这聚会，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请啊！”没等王胖子回话，她又对靳檬噼里啪啦拍了几张照片:“就你这样的小野模，如果不会说话最好把嘴闭好，让我听见了你捕风捉影，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你们总监的办公桌上——不过，我估计总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季云舒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掉，皮笑肉不笑地对王胖子一扯嘴角，揽过白黎的肩膀就走。等三个人的身影彻底在走廊消失了，余下的人面面相觑，王胖子一腔恼火压的脑门都疼，他本有笔生意需要警局里的人提点，好不容易才捞着和季云舒见面的机会，现在倒好，别说找人家帮忙，就冲刚才季大少爷的反应，那个向来心眼子小又护短的家伙，不记恨自己就烧高香了！

　　烦闷之下，他也没心情再应酬，众人匆匆碰了几杯，便一个接一个的告辞离开，从始至终也没有人理会那个倒在沙发上，满身酒污的女人。

　　一直到包间彻底空下来，靳檬才慢慢睁开眼睛，透过凌乱不堪的长发，她的眼神如一条搁浅的鲨鱼一样，又疯狂又绝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就连那个靠着家世和张狂出名的人，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变成了这么隐忍的一副模样。

　　连他都变了……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能帮她吗？

　　白黎的衣角不知怎的被溅上了两滴红酒，他低着头试图将酒痕擦去，面色上清冷得仿佛月光下淡淡发光的冰。

　　孟浅瞧瞧季云舒，又偷偷看白黎的脸色，有些心虚地捏着衣角，试探着开口:“领导？”

　　白黎没抬头，略带了点疏远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妈回来帮我过生日，在进门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你们，我们就在你隔壁，刚刚出来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你们说话……”孟浅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有些颓然，“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没事，我还得谢谢你呢。”季云舒见状，出声宽慰，“如果没有你在，我们两个也不能动手打女人是不是。”

　　孟浅抿着嘴唇笑了笑，眼神却依旧落在白黎的侧影上，季云舒的眼睛里有几丝意味不明的光芒流转，一时也沉默下来。

　　白黎闭了闭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翻滚不休的情绪都关在心里，抬眉望向孟浅：“既然父母好不容易回来，出来太久会让他们担心……先说一句生日快乐吧，改天有时间的时候，为你补一个生日礼物。”

　　孟浅弯了眼睛：“那，领导，季警官，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季云舒挥了挥手，看着这个伶俐又不失气场的女孩子渐行渐远，心中不自知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这个女孩，说不定比云雅更适合他。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季云舒只能带着白黎往火锅店里转了一圈，拐弯抹角地安慰之言说尽，白黎始终没有开口应过一声。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住了口，默默地往白黎碗里添菜。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季云舒本打算先送他回去，可白黎却要先回警局。周末的下午队里人不多，凌昭靠在椅子上，嘟着嘴一脸沮丧。

　　季云舒打心里又叹了口气——得，看这小子的模样，指定心理催眠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凌昭见两人回来，勉强直了直腰，伸手指着面前的档案夹：“凡是能问出来的东西都写在里面了，跟精神障碍患者打交道简直就是人间酷刑，老大，我申请升职加薪。”

　　季云舒拿起档案夹翻了翻，挑眉一笑：“升职加薪悬，但是这个月奖金可以给你翻一倍。”

　　凌昭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还没等开口道谢，季云舒又从衣袋里摸出一个车钥匙，丢给他：“喏，这个是奖励你的！不过只能算借你，哪天你又不好好干活了，我可是得收回来的。”

　　凌昭捧着手里的车钥匙，眼睛几乎能泛出绿光来：“老大，这车……得不少钱吧？”

　　“当初是买给云雅练车的，可是她不愿意学。”季云舒说的随意，“反正放车库里也是落灰，不去给你拿去玩玩……不过我告诉你，别想开着这车勾搭小姑娘，尤其是，别对我们家云雅动心思，她可还是个孩子！”

　　凌昭立刻陪出谄媚的笑脸：“您家云雅，好像还比我大一个多月呢吧？”

　　“滚丫的吧！”季云舒笑骂一句，刚想开口，就被记录中的两个字吸引了视线，“斗篷？什么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