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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警局回到家已经快深夜了。

　　车子一靠近小区，就发现门卫室里的保安似乎多了一个，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爷正坐在室内泡着茶，季云舒有点意外地摇下车窗：“呦，衡老，您不是说回乡下养老去了吗？”

　　那大爷见是他，立马从门卫室的窗户探出头来：“嗨，我才刚五十，养什么老？上回回去还是儿子非说这工作辛苦，强让我回去歇着。你也知道，我在部队里呆了半辈子，哪里还能歇得住？这不，就又回来，起码这工作也能算个消遣不是？”

　　季云舒忙应承一笑：“这小区里有您老人家坐镇，我们可是安全感大增啊。”

　　“你小子呀。”衡大爷笑骂一句，“我从老家那边带了点特产，都是蔬菜农果之类的，不值钱，已经给云雅送过去了。有这么水灵的丫头，你们老爷子可真是幸福喽！”

　　一听说云雅在家，季云舒和衡大爷又说了几句，便先行告辞。等车开进车库的时候，他对白黎道：“别看衡大爷是个看门的，实际上了是个了不得的人，他从十六岁参军，做了一辈子的侦察兵，如果动真格的，咱俩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侦察兵？”白黎倒还真有点意外，这衡大爷稍微有点驼背，虽然个头不矮，但是体型多少有些干瘦，他往门卫室里看报纸喝茶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个老兵。

　　“嗯。”季云舒应了一声，“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衡老的家人都被绑架了，但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老婆女儿都被杀害了，至今他的腹部还有残存的弹片没有取出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方面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另一方面是身体不如以前，便谢绝了领导的挽留，退伍回家，到这个小区做了个保安，一做就是小十年。”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季云舒看了看手表，凌晨零点整，他小心翼翼地拿钥匙开门，这个时候云雅应该已经睡了。

　　一进门就嗅到了浓浓的排骨汤的香味，季云舒忍不住吸吸鼻子，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径直钻进厨房，砂锅还通着电，一锅又香又浓的排骨汤在咕咕地冒着微小的气泡，热气腾腾。一旁还有个小碗，放着切好的碎碎的香菜。

　　“香菜？”季云舒怔了一下，转头问白黎：“你吃香菜吗？”

　　白黎摇摇头：“怎么，你吃？”

　　“我和云雅二十多年可从来没碰过香菜，别说你不记得。”

　　白黎弯弯嘴角，没说话，从碗橱里拿出两个汤碗递给季云舒，一人端着一碗汤直接站在厨房里一勺一勺地喝，衡大爷送来的蔬菜都被细细择好了摆在冰箱里，冷冻柜里还有一只处理好的乌鸡。

　　正安静间，白黎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将最后一口汤咽下去，随手解锁，目光微微一顿。

　　“什么？”季云舒凑过来。

　　“一个广告。”白黎把手机往他那边挪了一下，“我记得上次这个广告还是被拦截的来着。”

　　那还是一条恐怖游戏的广告。

　　“游走在城市里的红色灵魂，他将割断你的咽喉，划破你的面容，当鲜血流尽，你是神的祭品。”

　　季云舒手欠，非要去点下面的链接，加载几秒钟后，手机页面变成了一个地下城似的建筑，四处都是泼溅的鲜血，一个女孩拼命地向前奔跑，身后却有一个模糊的血影不急不缓地追，直到最后，女孩误跑进一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面对渐渐逼近的血影，满屏的绝望几乎快溢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季云舒缩了缩肩膀，将页面关掉，“你喜欢玩这种游戏？”

　　“当然不是。”白黎瞪他一眼，“都说了是个广告，是你非要打开看的。”

　　“行了行了。”季云舒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晚上看这种东西简直太渗人了。”他将两只汤碗收过去洗干净，“洗漱去睡吧，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务需要处理！”

　　然而才刚睡下不大一会儿，季云舒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凌晨五点十分，警局接到报警，煜城大学研究生院发生命案，生物科学系二年级研究生姜莹在距离学校侧门一千米外的旅馆被杀。

　　五点十分，不早也不算晚，但由于校外旅馆的特殊性，在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旅馆老板的尖叫下，几乎惊动了所有居住在旅馆里的客人，虽然附近派出所已经迅速派人来现场维持秩序，但季云舒赶过来的时候，本来规模就不大的小旅馆还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大多是居住在附近习惯早起赶菜市场早市的老头老太太。

　　隔着老远，季云舒就看到了凌昭鸡窝一样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底下一大层黑眼圈，没睡好的小刑警脾气多少有些暴躁，阴沉着脸的模样但也的确唬住不少拼命往前凑准备看热闹的群众。

　　一见命案现场被围观季云舒就打心眼里厌烦，这些看死人热闹的真不怕夭寿吗？

　　“让一让！”季云舒语气不善地吼了一句，“再堵在这影响警方办案的，都按照嫌疑人抓回去关24小时再说！”

　　他这一嗓子喊得门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老人家们齐是一愣，随即见刑警队的人真的拿出手铐样这边走，才意识到他们没准真的会动真格的，连忙拎着菜篮子七七八八地走远了。

　　旅店早就被清空了，所有目击者都被请到旅馆老板值班的小卧室，十几个人站在一处，看起来就十分拥挤。季云舒暂时没理会他们，带着白黎直接上了三楼306房间，那是姜莹的死亡现场。

　　房间布置是个十分典型的简陋旅馆，十几平米的卧室，进门右手侧是一个用不透明玻璃板隔开的卫生间，地上还残存着水痕，客户入住后应该洗过澡，垃圾桶里丢着几片卸妆棉，妆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厚重，很可能在入住前，姜莹曾与人约会或者出席过对她而言比较重要的社交场合。

　　除了洗手间，房内只剩下一个柜子和一张双人床，柜子上放着一个女士提包，底下整整齐齐叠着一件外套，在正下方摆着一双高跟鞋。唯一的窗户十分狭小，漏出的光线刚好能够铺满枕头。

　　在那张双人床上，平平整整地躺着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身白裙子，双手交握放在小腹，面容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脖子上，有一个深长狰狞的刀口，血液凝固，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