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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李留申

　　天气无常，风云突变。黄大娘本想返回家做一件未了的事情，哪曾想，突然间黑风骤起，让人胆战心寒。黄大娘蹲在大树一旁，两手紧抱一块石头。

　　大风顺路而行，有规有矩。突然，一队人马顺风而来，最前面的一个人有丈二身材，头大如斗，满脸长毛，手提门板一般的大刀。黄大娘屏息静气，紧缩身体，心中咚咚直跳。

　　“哗！哗！”的铁链声让黄大娘睁开了眼睛，她清楚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满目狰狞，獠牙外露，满手长毛的怪物一手抓着铁锁链，一手提着一个怒目圆睁的人头。铁锁链的另一端套着一个黑大汉的脖子，后面紧跟十多个垂头丧气的人，两边是手持器械的怪面人。

　　一队人马走过，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黄大娘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直到中午才懒洋洋地起床。大街上，人们纷纷议论：南山“黑旋风”帮，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五月初九上午，阳光高照，微风轻吹，一朵白云犹如一顶花轿在蓝天上慢悠悠移动。

　　庵乐寺庙会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闹非凡。黄大娘陪伴王小莹来到大殿正前方，穿过拥挤的香客，静静地跪在了老母面前。

　　黄大娘三拜九叩，悄悄站起身，像雄鹰觅小鸡一样，四下寻望。忽然，她像受惊一样“喂！”了一声，迅速举起红色的手帕，不停地摇动。

　　青峰来到黄大娘身边，黄大娘着急地说：“怎么才来啊！还在胡思乱想吗？”

　　青峰不由地低下了头。

　　黄大娘指了一下说：“你看，老母娘娘正前方跪得端端正正那位姑娘就是王家庄王小莹。”

　　“莹？”青峰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莹？”

　　“哎哟！”黄大娘说：“你看你，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王——小——莹！”

　　青峰不再多言，站在距王小莹丈余远的地方，定睛细看——是她？他从王小莹的身后慢慢向前移动，两只眼睛像长了钩一样，抓住姑娘，分分秒秒也不愿放松。

　　真的是她！

　　青峰张开嘴巴，满脸的笑像绽放的牡丹花。惊得黄大娘目瞪口呆。

　　“你……”黄大娘说：“你日夜思念的人就是她啊？！”黄大娘把头歪向一边，两只眼睛盯着年轻人打转转。

　　啊！我知道了。天地虽说大，神圣特灵验，有缘巧相遇，无缘难相见。

　　青峰微闭双目，记忆的仓库灌入一丝丝灵气，往事波涛汹涌，闯开了另一扇心门，梦幻一般的甜蜜，冲向眼前。

　　那年，青峰8岁，他与父亲一起到大姑妈家做客，转眼时间就是三天。那天，他和表哥一起在大街上玩耍，远远看见三个男孩儿，欺负一个小女孩儿。当清脆的哭声传入耳朵时，老天突然下起了雨。青峰冲上前去，连续推翻三个男孩儿，拉上小女孩儿来到表哥面前。小女孩儿擦一把眼泪，瞪大眼睛说：“大哥哥，你真是一位好人。”#

　　三年后，青峰和大表哥一起走在大街上，两耳不由自主的扑捉到了记忆里的声音。青峰快步赶到一个破房子前，一眼认出了那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同时也认出了他，跑过来，拉住青峰亲切的呼唤：“大哥哥，你来娶我的吗？”

　　两束祈求的目光直射青峰的脸膛，不！那分明是火热的光芒，刺得青峰两脸发烫。

　　小女孩儿刚满8岁，稚嫩的童颜散发着天真烂漫的花香。嗅觉灵敏的青峰深深地陶醉其中，忘乎所以。

　　青峰说：“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青峰的声音里夹裹着无限的引力。

　　小女孩儿说：“他把我抢来做新娘！你看，床都铺好了。”小女孩儿的言语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好像眼前的大男人为她撑起了一片蔚蓝的天。

　　那位呆头呆脑的小伙子站在对面，一动也不动。

　　“大哥哥。”小女孩儿说：“我本来是你的新娘，怎么能在嫁给他呢？”

　　青峰盯着对面的小伙子，钢劲有力的声音从心窝出发，闯出咽喉。他说：“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小伙子说：“早知道是你的新娘，我根本就不整理洞房。”

　　大表哥转过脸窃窃发笑，痒痒的心窝迸发出无限的迷茫。

　　“你真的好可笑。”他看了青峰一眼，说：“我们走吧。”

　　“以后小心点！”青峰挽起小女孩儿的手臂，轻轻的迈开了脚步。一道白光，从破房子里飞出来，“叽溜”一声，飞向天空。青峰清楚的记得，那道白光在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弧线，仿佛一位美丽的少女站在面前。

　　小女孩儿说：“我叫小莹，来这里是看望姨妈的。”

　　姨妈？青峰心中一惊，一种失落的感觉四下飞腾。原来这里不是他的家啊——今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嘿嘿！”

　　青峰微微一笑，漫步靠近小莹，直立在她左边不远的地方，两个眼皮扑棱棱闪动。

　　再靠近一点儿！可是……

　　他的前脚抬起再放下，后脚离地再着地，两只脚怎么也不愿配合。

　　怎么会这样？

　　小莹就要起身时，余光扫到一个人——好熟悉的身影！她的脸不转，头不抬，眼珠却滚向一边。这一看不要紧，脸部“轰”的一下，像刚出染缸的红布，水灵灵，红艳艳，又鲜又亮。

　　是他吗？

　　老母微微一笑，呼出一口仙气，无数个并蒂莲在空中飞舞，旎人的清香布满了整个大殿。

　　小莹跪在老母面前，微闭双目，思绪万千。

　　当年，在姨妈家我曾对着天上的繁星许愿：“将来，如果我能嫁给他，就在新婚之夜摆上一桌大供，酬谢上苍！”——难道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

　　小莹心跳加快，心中不停地埋怨黄大娘——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黄大娘碎步来到老母面前，紧挨小莹右臂跪在地上，虔诚叩拜，默默许愿。礼毕，她把脸转向小莹。正在这时，小莹的目光射了过来。

　　砰！火花四溅。

　　小莹低下头，犹如木雕泥塑，没有了丝毫动静。

　　黄大娘不愧是高人啊！正在我急于知道详情时，她竟然出现在身边，莫非他听到了我的心声？

　　小莹正在深思时，有人叫了一声。

　　“小莹。”

　　“啊！”小莹不由一惊。她把听力全部集中在黄大娘一边，心中却在想：这声音是来自左边吗？

　　黄大娘说：“你左边直立不动，目光盯住这边不放的小伙子，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人。看看合不合心意。”

　　真的是他！

　　小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显山，不漏水。只是那颗芳心早已不属于自己。

　　大殿里，人生噪杂，人头涌动。小莹全然不知，她的心完全归为一处，幸福感彻彻底底的包围了她。

　　突然，她感觉膝盖像针刺了一样，顿时疼痛难忍。

　　小莹的腿在抖动，虽说很不明显，但也难逃黄大娘的两只眼睛。

　　是时候了！黄大娘有意安排他们二人说几句话，突然又觉得不妥。她在想，既然经我说合，就要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不然还是我吗？

　　黄大娘说：“该回家了。”

　　小莹轻轻地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行动，两只脚像扎根了一样，牢牢地站在原地，怎么也不听使唤。她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旋律，有规律地侵入自己灵魂，难道是他在发出一种特殊的信息吗？

　　青峰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小莹，心中不停地念叨，我们终于见面了，天意如此。

　　老母娘娘弹动手指，把幸福的韵律传送给他们。不过就是一瞬间，却被黄大娘捕个正着，她两眼一瞪，心中惊叫：天意！我又一大善举！

　　蔚蓝的天空飘浮着几丝白云，白云时而淡，时而暗，时而宽，时而窄，时而扭上一个环，时而打上一个结，时而直线向前，时而曲曲弯弯。

　　白云下，一只小鸟鸣叫着钻入树林。树林里，“唧唧喳喳”的鸟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黄大娘离开王家庄直奔李母家，她详细讲述了庙会上的所见所闻。突然，话锋一转，连声质问：“你说，青峰会怎么想？我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你再见一面？”

　　原来，黄大娘看到了藏在一边的青峰，她灵机一动，岔转话题，想解开心中隐藏已久的谜。

　　李母已经听青峰说过庙会上的情形，看表情他是满心欢喜。本想与黄大娘细商有关事宜，可是……。现在，黄大娘又连声追问，这哪里是她的习惯啊！

　　青峰满面欢喜地递上红枣茶，轻声说：“先喝茶吧，您一定口渴了。”转过脸，青峰把甜蜜的微笑献给了李母。李母会心一笑，微微点头。

　　李母说：“儿女的婚事本来就是一件大事，作为长辈理应操心费神。但不知王家父母作何打算，姑娘又持什么态度？”

　　“啊！”黄大娘说：“虽说姑娘不显山，不漏水，但我可以断言，她打心眼里喜欢青峰。好像是——他们前世有缘！”

　　李母呵呵一笑，转脸看一眼青峰。

　　黄大娘两眼一挤，端起的茶碗又放回了原处。她说：“姑娘的父母挺开心的！他们说，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尊重子女的选择。”

　　李母说：“既然这样，就照老规矩办。下个月初六，麻烦你带上青峰去王家庄走一趟。你看如何？”

　　“初六！”黄大娘说：“太好了，‘六六’大顺！”

　　李母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仿佛主事站在面前。她微闭双目，默默祈祷。睁开眼时，一道黄光飞出大厅。

　　转眼间就是六月初六。这天，天不亮黄大娘就走出了房门，抬头观望，黑沉沉的天好像要压下来一样。黄大娘走进走出，十分着急。她想，难道要下大雨？莫非是不合天意？她紧咬牙齿来到李母家，愁容满面的站在李母面前。她说：“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李母说：“不妨事，上天最解人意的。”

　　黄大娘抬头细观，浓浓的乌云，慢悠悠向北方游动。看来很快就能看到太阳了。说话间，乌云全部走散，蔚蓝的天在头顶高悬。

　　太阳升到了地平线，黄大娘突然发现裤腿上有一些污点。怎么会是这样？今天早上更换的干净衣服啊，莫非这桩婚姻……不！是我穿错了。她对李母说：“我忘记锁门了。”转身就走。

　　李母看着黄大娘的背影紧紧皱起了眉头。转脸看到青峰，双手托着下巴，满脸堆笑，情不自禁。

　　青峰在独享昨晚的美梦。

　　黄大娘带他走进一扇大门，转眼间只剩他一个人。他小心翼翼的迈开腿，却跳进了花海。红的，黄的，粉的，白的——五颜六色的鲜花频频向他眨眼。青峰左手抓住一朵粉红色的，有碗口一般大的多层话，右手抓住一朵洁白细腻，含苞欲放的花蕾，轮流放到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青峰微闭双眼，飘飘欲仙。

　　月老从天而降，右手一扬，抛出了一根红线。（李留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