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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中，唯有儿时的记忆虽不曾拥有深刻的印象，却会在某一处将某个人惦记住。

　　海一臻于钟钰便是这样的人，不曾刻意记着，也没有及时想起。然钟钰于海一臻而言，却是完全不同的。时不时记起的时候，会笑、会觉得心间都是暖暖的。

　　昨日相见，海一臻日日惦记的姑娘再重逢的时候，如何能不激动？若要问阔别多年，海一臻如何认出钟钰的，其实不然。

　　两三年前，海一臻到访过思宁城，与她曾有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只是当时虽因钟父在旁而推测出钟钰的身份。不过很快因要事不能耽误，便没有上前相认。

　　这一次，得见钟钰，自然欢喜。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怪人，我回来后询问了爹娘方记起，他是在没有认识言大哥之前见过几次面的邻家哥哥。

　　那时候，海家本有意与我们家联姻，和我定下娃娃亲。后来爹好像不愿意，就没有答应，再后来他们一家就搬走了。

　　今夕回来，好像也只是途经此地罢了。”

　　钟钰拉着言束流去了一旁坐下，倒是一脸愁思：“说起来也是惭愧。

　　小时候，是我不慎打碎了娘亲送我的玉镯，海公子看见之后，以为我怕娘亲责罚，就揽下这件事了。因为这件事，被我爹惦记至今，说他行事不稳，一直不喜。”

　　虽不知当年的钟父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同意联姻，但起码在钟钰的心中，颇有愧疚。

　　“原是如此。”言束流得知这海一臻至少是个有身份的人，便没有那么担心。钟钰这边算是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却不知萧齐冥究竟去了何处。

　　“那言大哥你，可是发生了何事，怎么有些为难之意？”钟钰原本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遂完全没有察觉丫鬟是什么离开的，也不知言束流的到来。

　　言束流抬头望了她一眼，笑了笑：“放心，你言大哥遇到什么事都能解决的。

　　好了，近日我会随师傅出趟远门，归期未定，待回来再与你分享路上的故事可好？”

　　言束流的目光依旧如兄长一般宠爱，也不想钟钰为他担心，便隐瞒了昨日遇见假钟钰的事情。只是，离开之前，是定要查清楚的，否则，根本无法安心离去。

　　“好，言大哥，我等你。”钟钰虽然带着笑意，可似乎仍旧有所失落，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开口。

　　言束流看在眼中，也没有继续开口去问。妹大不由兄呀，看来钟钰的好事将近了。就在昨日，兰姑还在担心钟钰不会误解心意，如此这番，倒是不必劳心。

　　言束流离开的时候，也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从今往后，怕是不能随意来到钟钰的闺房了，换句话说，应是该好好祝福她了。

　　钟钰回到铜镜前，拾起那枚玉佩，千头万绪在心间，算是解开了。

　　这一边刚刚离了钟府，言束流在回逍遥门的路上就碰见了萧齐冥。

　　萧齐冥行色匆匆，手里长剑的剑鞘上还带着血迹，初见言束流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转脸才镇定下来。

　　“回去收拾一下，立即出发。”萧齐冥满脸倦容，似乎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可他却没有一刻停留，随即向言束流吩咐道。

　　言束流心中虽有疑惑，但说走就走的师傅突然回来，又如此紧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没有一刻的犹豫，转身就入了逍遥门，去收拾些衣裳了。

　　银钱倒还好说，师傅藏在了别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可是那一双有些小的鞋子该怎么办？

　　很快，收拾出两个包袱的言束流走了出来。

　　萧齐冥正要领着他走的时候，目光忽然停在了言束流的脚上。“那不是我的新鞋？”他倒没有蹙眉斥责的意思，倒是等着言束流的回答。

　　言束流这才从包袱里取出原本兰姑给他做的鞋子：“师傅，我的大了一点，跟你换换。”其实兰姑是考虑到言束流还在长身体，特地做得大了一点点，萧齐冥的鞋子对他而言是刚刚好，两个人换一下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齐冥站在那，眸中闪烁，陷入了某一段不愿想起的回忆中。片刻之后，叹了口气。“走吧。”二字无奈，亦有淡然。似乎重点不是这双鞋子，不是那句话，而是“走”向何处，归往何方。

　　此行并不容易，尤其是对言束流而言。

　　离了思宁城的时候，言束流倒是颇为不舍。他只以为萧齐冥带他离开，只是为了暂时躲避江湖的纷扰。可就在两个人离开城门的那一刻，言束流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似乎以后很难回来了。

　　“师傅，昨日是徒儿态度不好，师傅可还在怨我？”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走着。

　　也正是走在萧齐冥的身后，言束流才忽然发现，萧齐冥的鞋边、衣角上都带着已干的血迹。后背之处，亦有几道浅薄的剑痕、几道口子。

　　想到昨日萧齐冥既有可能是因为生气离家之后，遭遇他人埋伏，言束流便觉得自己十分愚蠢。权衡之下，便先开了口，向萧齐冥致歉。

　　萧齐冥停下了脚步，一时间也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在等，等言束流的下一句话。

　　“师傅，无论此行去往何处，目的是何，我们应该都会回家的吧？”言束流就站在萧齐冥的身后，他略带颤抖的声音中，似乎也在害怕，害怕离开之后不仅不能回来，甚至师傅也会不要他了。

　　从小到大，言束流的身边只有一个师傅而已。无论他生身父母是何人，是否在世，十八年都过去了，他们怎么可能和睦相处？

　　萧齐冥察觉出了言束流话语中的异样，一转身，就看见埋首的言束流紧挨着自己。就像小时候委屈巴巴的小束流一样，心疼不已。

　　萧齐冥勉强抬起了手，眼中无数思绪闪过之后，终究还是落下了。

　　“放心，为师会一直陪着你，愿不愿意回来，是你的选择，没人能逼迫你。”萧齐冥回身之后，眉间愁思却不减半分。禹王府亦只是小角色，京城那位，才是重中之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