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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治十九年，十二月初七。

　　萧齐冥在萧家小住之后，因担心逍遥门里只有言束流一个人，便赶着回了思宁城。

　　入城之际，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抵达逍遥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众人等站在门口，颇为奇怪。

　　“兰姑，这是怎么回事？”一众人里，萧齐冥只认出了兰姑，便走到兰姑面前，问道。

　　兰姑见萧齐冥回来了，更加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半日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萧齐冥蹙着眉，想继续问些什么，却又怕兰姑哭得更厉害。

　　“萧大侠……”正在萧齐冥不知该不该直接回逍遥门的时候，一位姑娘走了过来，“言大哥他……他过世了。”

　　萧齐冥刚想起这是言束流的那个义妹钟钰，便听见她这般说辞，不禁笑出了声。

　　“几日不见，那个小子这么厉害了，请你们这么多人演戏作弄我？”萧齐冥并未理会，便推开了逍遥门的大门。

　　“阿言，别闹了，为师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萧齐冥只觉得无趣，言束流怎么越长大越没有分寸了，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钟钰抹了眼泪，追了进去：“萧大侠，是真的，言大哥真的不在了……”一把拽过萧齐冥的袖子，强忍悲痛的眼里，满是遗憾。

　　萧齐冥心间宛若刀绞，却又痛得发不出一声，只是颤抖着，拿开了钟钰的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半晌，他吼了一句。跑遍整个逍遥门后，却看不见言束流的影子，哪怕是……

　　钟钰抽泣着，偏过头：“在衙门，他们说我们不足以证明那就是言大哥，不许我们领他回家。

　　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闻言之际，萧齐冥一个飞身越过众人，直奔衙门去了。既然官府都说他们不足以证明，那他们又凭什么告诉自己，言束流死了？

　　抵达衙门之际，萧齐冥忽然不敢走了。他多希望那个是假的，可谁能体会到他此刻的内心又有多害怕那是真的。

　　挣扎了片刻，他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衙役见萧齐冥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拦住了他。见他虽衣着不凡，可怎么眼中如此失神？

　　萧齐冥一把推开了他，冷冷地问道：“那个他们不足以证明是否是言束流的尸体在何处？”

　　衙役被推了一把，正要发火，听萧齐冥这样问道，便想着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言束流的师傅。听说他们自小相依为命，唯一的亲人死了，的确痛苦，便没有计较。

　　“跟我来吧。”衙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叹了一声。叹那少年英年早逝，也叹这位萧大侠痛失爱徒。

　　跟在衙役的身后，每一步都极为艰难。他脑中混乱一片，只想着，连钟钰与兰姑都没有资格辨认的尸体，会是毁坏成什么模样？

　　忽然间，嗅见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心里一沉。

　　“萧大侠，就是这一位了。”顺着衙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一具焦尸，凭什么说他是言束流？

　　萧齐冥默默地走近，他始终不相信，言束流会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怎么死的？”虽然尸体是被烧焦的，但未必就是言束流。

　　衙役退后了一步，毕竟这味道着实难闻。听萧齐冥还能如此镇定，倒是有些佩服。

　　“仵作验过了，说是一剑封喉，没有其余外伤，死后烧成这模样的。死亡时间是初六清晨。

　　二十左右的男子，没有其他可以辨别的信息，也没有中毒。

　　唯一一个是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逍遥门的令牌。本来我们怀疑是你们逍遥门的人杀人，可后来你们的邻居过来辨认时，说尸体背后没有烧到的衣裳是言束流失踪当天所着，这才怀疑此人可能是言束流。”

　　说时，衙役指了指，放在尸体身边的那个令牌，有些烧过的痕迹，但没有完全损坏。

　　一剑封喉，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言束流？萧齐冥不信。

　　拾起那令牌的时候，萧齐冥甚至认为这不过是有人偷了、或是夺走言束流的令牌，做的假象。

　　可当令牌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萧齐冥愣住了。

　　一面虽损坏了些，却还是部分祥云图案，另一面上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逍遥无止，大道有为。”这是数年前，他们师徒讨论一件事的时候，萧齐冥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这也没见哪个帮派能把自家令牌做成这样……”同情归同情，但衙役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嘴，这令牌上要不是写上这八个字，谁能想到这是逍遥门的令牌？指不定以为是哪家公子少爷无聊之作。

　　若不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问了逍遥门的邻居，哪能知道这还真是令牌。

　　萧齐冥知道，这一定是言束流新做的令牌。可紧握着令牌的人，就一定是言束流么？

　　“尸体是哪一日被发现的？言束流又是何时失踪的？”萧齐冥紧紧地抓着这枚令牌，他还不能确定这就是言束流，他也不愿相信。

　　衙役见他这副样子，想来是不能接受这个打击。“昨日一早，有人来报案，说城郊一处废弃的院落着了火，还有人被烧死了。

　　我们赶去的时候，火已经灭了，但是只有这一具烧焦的尸体。

　　从他手中好不容易掰开令牌才怀疑与逍遥门有关，去问你们的邻居的时候，那妇人说言束流初五出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回来。”

　　兰姑若是没有见到言束流回来，那一定是没有回来。萧齐冥不在家，言束流只会去兰姑家里蹭饭吃，兰姑都没有看见他，必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若是言束流只是外出了呢，只是恰好此人得了言束流的令牌呢？

　　“衣裳可以换，令牌可以造假，此人我亦不能确定是否就是言束流……”

　　萧齐冥在各种思绪之下，最终冷静了。他不认为这毫无反抗就被杀死的人是言束流，但言束流究竟去了何处？

　　衙役闻言，倒是有些为难。两个前来辨认的人都认为这是言束流，只要萧齐冥也说这是言束流，此事起码可以先有个线索展开调查。要是连死者的身份都不确定，他们又该怎么继续查下去，怎么知道谁有动机杀人呢？

　　逍遥无止，大道有为。萧齐冥紧紧攥起的拳头骨节发白，却再没有说一个字。

　　只要身份不得已确认，言束流就是活着的。他一定会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