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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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叮自此有了第一个朋友,那些话和委屈终于有了地方诉说。

  村子里的人对她的偏见还是不曾放下,反而更加浓郁尖锐。

  他们都认定了阿叮是妖怪,是不详,所以理所应当的将所有不好事情都归咎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这家谁谁暴毙而亡、什么谁家媳妇儿又绿了谁和谁、什么这家牲口又死了几头,这些常见得不能在常见的事情都认定是她带来的,是她的诅咒。

  流言蜚语和隔三差五的骚扰使得阿叮的母亲,那个温柔的女人,变的整日里以泪洗面忧郁成疾。

  阿叮如常的上山回来,远远的便瞧见了院子里洒落的自己晒的草药,她心里一紧,慌忙的跑了回去。

  推开院门便瞧见本就破烂不堪的地方变的更加破烂了,那门还吱呀吱呀的晃着。

  环顾四周没有母亲的身影,阿叮急忙的边进屋边喊着。

  进入卧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母亲,她一愣,几乎是颤抖着的走了过去,她伸手去探鼻息。

  还好,还好。阿叮感受到指间的温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将母亲吃力的扶回床上,打了水的给她将脸擦拭干净。

  是夜,阿叮被炙热唤醒,想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椅子上,她惊慌的呼喊她母亲。

  半晌,门被推开,阿叮瞧见是那张熟悉的脸露喜色。

  可是很快她又疑惑了起来,她瞧见她的母亲双手持刀的向她走来。

  她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暗淡无波,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阿叮害怕的动了动身体想往后挪挪,可是不动丝毫,她母亲依旧紧紧的握着那把短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阿叮慌张的喊了一声:“娘亲!”

  只此一声便使她停了下来,神情像是愣住了,半晌那双涣散的瞳子重新聚拢来。她手一松,刀划出一条亮眼的弧度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像阿叮扑了过来,紧紧的搂着她。布满老茧的手在她脸上抚摸这,她的眼泪如决堤洪水一般的不住往下落着。

  只听她沙哑的声音呢喃着:“女儿,我的女儿……”她们在这夜中紧紧的相拥哭泣。

  “你又哭鼻子了啊?”男孩围绕在她身边欢快的跳着,活像一只鸟儿。

  阿叮因为昨晚的事情很没有心情跟他闹,径直的绕开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男孩被人无视后撇撇嘴表示自己很不开心,他快步追了上去绕到了她的左边,然后看准时机的将她打横抱起转圈圈。

  阿叮被这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吓得惊呼出声,她娇嗔的拍打着她的胸膛:“放我下去!”

  男孩挑眉微微一笑,回道:“我不!”

  当月色笼罩大地,阿叮从树下滑了下来,她将满载的背篓背上了肩膀。

  她该回去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的。

  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面对夜色下的无知终究是恐惧的。

  心脏正在胸膛中剧烈的跳动着,手心已经泛起了汗水,她总觉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早知道就早些回去的了。”阿叮边高度紧张的赶路边对自己这么晚回家陷入后悔。

  很快,现实便证实了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她迎面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因力的原因她踉跄几步的往地上栽去。

  屁股上传来的生疼使她皱了眉头,她抬头看去,只见是四五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她认识他们的,他们是这里出了名儿的混混,家里他们没少的捣乱。

  阿叮的瞳孔微微的缩了缩,他们却都向着她围过来,面上皆是猥琐。

  “这灾星长得倒是不错……”

  “除了脸上胎记难看点儿以外,其他都还行。”

  “啧啧啧,这么小估计还是个皱儿吧!”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粗俗污秽的话语一句接一句的传进阿叮的耳朵里,她紧张又故作淡定的往后挪了挪,他们步步紧逼,阿叮的手抓住一把泥土就扬在了靠近人的脸上。

  随着惨叫一声,阿叮猛的往旁边滚去然后爬起来拔腿就跑。

  只听到后面人骂道:“忒奶奶的,抓住她!”

  阿叮慌不择路的跑着,身后的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因为慌张,她的气息紊乱,胸膛上下起伏着,一个没注意脚下踩到一点硬物。

  尖叫一声的摔倒在地,刚巧又处于山坎地段,她的身体横直的往下滚落着。

  身体上的疼痛使她一时间直不起身子来,好不容易站起来,那几个人已经在坎上了。

  其中一位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奶奶的,这么能跑!”

  他们一一的跳了下来,向她伸出了肮脏的爪子,阿叮一个女孩子那里抵得过他们。

  很快便被人面朝下的按压在了泥地里,口中是难吃的泥土味,背后传来一点儿冰凉,衣服已经被人扯开。

  他们的手正在她身上粗鲁的走过,眼泪不争气的从她眼里滚落出来,她不断的挣扎着哭吼着:“不可以!”

  可是他们那里能听进去这些的?

  阿叮心里慌乱的跳动又迫使着自己冷静,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着可以自卫的工具。

  一瞬之间,阿叮的肩膀上挨了一口,痛楚使她惊叫出声,手也终于摸到了一根棍状物品。

  可能是人到极致便会被激发出潜能,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控制的翻身向前一辉,随着一声闷响溅到她脸上的温热使她闭了眼睛。

  她再次睁眼瞧见了面前睁着眼睛怒瞪着她的男人,他的喉间有一条喷涌着鲜血的伤口。

  其余人都为之一愣,阿叮垂头看着自己手中沾了血的刀,整个人都处于了懵圈状态。

  她心底不断地涌出几个字:“我杀人了!”

  “啊!”她尖叫出声的将手中的短刀扔了出去。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面上没了之前的猥琐淫荡,只剩下惊骇。

  “你杀了他!”有个人颤抖的手指着她说出这句话。

  阿叮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声音就是挥之不去,落在他的心底。

  在她还沉浸在恐惧中时,有个人已经过来将她提了起来,阿叮被这突然的动作迫使的与他四目相对。

  只听男人恶狠狠道:“你完了!”

  后面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带下的山,怎么被绑上的十字架。

  在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拿着火折子的向她走来。

  阿叮终于有了反应,她尖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你个灾星,你杀人了!”

  “你该死!你杀了他你该死!”

  “……”无尽的谩骂从人群中发出,他们的嘴如同炮珠一般的说着。

  有的人直接将以前那些莫须有的旧账也翻了出来。

  阿叮想伸手捂住耳朵,想隔绝掉这些无尽的谩骂。可是她的双手,被绑住了,她绝望的垂下了头。

  眼泪再次的从她眼眶中滚落,她小声的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是他们,是他们先……”话还未说完,额上便挨了一下,伴随着生疼她感觉到了粘稠和腐烂的味道,是臭鸡蛋。

  像是被人开了头一般,一下下的疼痛都随之而来,有青菜叶子有腐烂的水果……它们一下一下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阿叮!!”恍惚间她听到了母亲焦急的声音,她睁开眼朦胧中好像看到了她母亲向她奔来的身影。

  女人将阿叮护在了怀里,可那些人们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更凶,从蔬菜瓜果变成了石头。

  女人替她挡住村名的愤怒,含泪的拥住她,唤着她的名字了:“阿叮。”

  阿叮早就干枯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她伏在她母亲的肩膀放声哭泣着,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女人轻拍她的后背,哄道:“娘亲在这里的,娘亲在……”

  阿叮又口不择言的解释着:“娘亲,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们,是他们先……”话未说完,她摸到了母亲身上流淌下来的温热。

  她愣住了,她不置信的抬手一看,是刺目的鲜红。

  她张了张嘴,却没了声音,只剩眼泪在无声的流着。有人将火折子丢了过来,它点燃了她脚底的柴火。

  女人忍受着后背传来的痛楚,伸手将她的绳索解开,含笑着的替她逝去泪水,笑道:“快跑!”

  在火光中,她的母亲倒在地上,脸颊上还停留着那一点余温。

  她垂眸不置信的看着血泊中的母亲,这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处于空白,周围的喧闹和试图掩盖自己罪行的谩骂声她都听不到了。

  过了半晌,有滚烫爬上她的皮肤,灼热使她反应了过来,疼痛使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她跪倒在地,颤抖着的手去抱起已经逐渐冰凉的身体,他小声的喊着:“娘亲……娘亲……”

  可是他再也听不到回答了,她仰天发出了悲惨绝伦的声音,喉间已经涌上了腥甜。

  她心里缓慢的爬过愤怒、绝望,最后使得火将她燃烧起来她亦然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突然,她自那火光中回过头来,一双眸子狠狠的瞪着那群人们,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们培葬!”

  人群们突然没了声音安静了下去,可能是她现在的样子太过于骇人了,朦胧中,人们好像看到了她脸上的那红色胎记与火融为了一体。

  她自烈火中去,自孽火中重生,因为偏见她永远的停留在了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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