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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时候，病房里来了好些人，个个裹着白大褂，挨个儿进行查房工作，挨个儿询问病人身体状况。

　　江瑜缩在角落里，推开了点窗，听着他们的对话。

　　“67床，下午有个肝功能检查，昨天挂了盐水现在还恶心想吐吗？”医生询问着，后头跟着的几位，可能是实习医生，拿着笔和本子疯狂地记着笔记。

　　“恶心呕吐倒是好点了，就是腹部还是隐隐作痛，也有点胀胀的。”

　　“慢性酒精性肝病，要想活命这酒怕是不能再喝了啊。”

　　“不喝了不喝了，”67号床病人头打着拨浪鼓，“戒，这酒一定戒！”

　　“68床，等会儿十点半去做个心电图，下午二点二十是有个介入手术，今早大便了吗？”

　　“还没有，医生。”

　　柳姝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她看着叶俊生要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他像是一只等待被宰的羔羊，结局已经定型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只是早晚问题。早知如此，在叶俊生开始没日没夜的打牌喝酒开始，她就该制止他！

　　“尽早排便。”

　　他们迅速查完房，走向下一个病房，来去匆匆，像在赶时间。

　　如果他们没有穿着白大褂，而是一身黑皮衣黑皮裤，再夸张点吧，开个机车，江瑜都要怀疑他们是哪儿的古惑仔，换句话说，就像是一个黑帮老大带着一群小弟闯荡江湖。

　　柳姝在厕所给叶俊生洗里衣，从镜子里看到江瑜站在门口，转头问她怎么了。

　　江瑜拿出一张银行卡，柳姝很为难，迟迟不肯接。

　　“卡里钱不多，有个四五万吧。都是我前几年钢琴比赛得来的奖金还有过年存下的压岁钱，拿着吧。”

　　“这妈不能要！”柳姝推搡着，摆了摆手。

　　“妈，请问您现在还有闲钱给叶俊生治病吗？那些存款积蓄怕是都让叶俊生赌完了吧？他得了这病，介入治疗一次一两万，这介入治疗少说得四五次吧？什么概念？您没个十万看什么病呢，拿着吧，都这个时候了逞什么能？给叶俊生治病要紧！钱不够再另想办法吧！”

　　柳姝听了这番话才接下了银行卡，她也无可奈何，即使很不情愿接受江瑜的钱，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需要钱，需要钱来维持叶俊生的生命。

　　“密码我生日，您知道吧？”江瑜顿了顿，“就是叶馨瑶的生日。”

　　十点多的时候，柳姝推来了轮椅，带着叶俊生去做了心电图。临近二点，叶馨瑶来了。

　　叶俊生反应很是激动，拿起枕头朝叶馨瑶砸去：“谁叫这白眼狼来的？想来看看老子是怎么死的吗？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瑶瑶难得过来看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老子糙汉，说话就这样！还想老子给你表演吐墨水不成？你看看叶馨瑶，回了江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啊？打扮的人模狗样，你在寒碜谁呢？”

　　叶馨瑶躲在柳姝身后，不敢吭声。

　　“瞧瞧，这他妈是老子养大的！这白眼狼儿躲老子跟躲瘟神似的！操他妈的！白养你这么多年！”叶俊生习惯性的出口成脏，看着叶馨瑶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更加没完没了。

　　“吵什么吵！这是医院，要吵回家吵去！”护士闻声来劝架，“68床准备一下，要去做介入了。”

　　叶俊生噤了声。

　　江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对父女反目成仇，见面就掐。当然在江瑜看来，只是叶俊生单方面的暴躁，而叶馨瑶则一躲再躲。

　　二点二十介入治疗准时开始，柳姝焦急地在手术门口来回踱步，晃得江瑜眼睛疼。叶馨瑶在叶俊生被推进手术室后便回学校了。

　　介入手术顾名思义，通过股动脉到腹动脉，找到肝动脉，然后进行打药造影，找到肿瘤的血管进行打化疗药，最后进行栓塞，从而减少肿瘤细胞的细胞数量。创伤小恢复快，但是不能彻底消灭肿瘤癌细胞，只能延长生存期。

　　大约半小时后，叶俊生被推出手术室，紧接着出来一个医生，他摘下口罩：“介入手术之后会出现腹部及肝区疼痛现象，疼痛大约三四天至一周左右，家属放宽心，给病人低盐饮食，少食多餐。”

　　柳姝谨遵医嘱，这些天叶俊生嘴里能淡出鸟儿来。江父办事儿效率高，转学手续已经办理完成，就差去锦溪高中报道。叶俊生术后恢复得很快，偶有轻微腹痛，但也能忍受，柳姝打算先回江南修养个一阵子，再进行第二次介入治疗，一周后便出了院。

　　锦溪高中坐落在古镇最东边，三幢四层的教学楼和一幢三层的艺术楼环绕操场有序的排列着，艺术楼旁是食堂。一进门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花坛，一座雕塑立在花坛正中央，应该是个孔子像。挺拔的苍松矗立在道路两旁。穿过一条用瓷砖砌成的长廊，便是大厅，大厅顶上挂着一块牌坊，用着端正大方的楷体写着：德才兼备。

　　江瑜此刻跟着教导主任穿过红色塑胶跑道，迈上教学楼的楼梯，来到了理科三班门口，一位戴着老花镜的地中海老师操着一股江南口音说着江瑜听不太懂的话，隐约可以分辨出是在讲解什么化学方程式，而底下的学生男多女少，有趴着睡觉的，有低着头玩手机的，有立着个书本在书本后头吃零食的，以及...

　　江瑜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蓝白色校服，与其他人相比，他把校服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乌黑浓密的头发安静地搭在前额，露出的那双澄澈眼睛注视着黑板，他挺直了腰板，且及其认真地在听着课。

　　好学生啊？

　　教导主任敲了敲门，化学老师停止了授课，示意他们进来。

　　“同学们，今天我们高二理科三班来了位新同学，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她将与你们共同度过。”

　　这令人熟悉的介绍流程，像是在拍电视剧。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一群人的目光转向江瑜，像是在看猩猩。

　　讲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哇塞，美女哇！兄弟要不要考虑一下？”

　　“女生选理科的很少诶。”

　　“等会下课，我要去查一波户口，问问美女打哪儿来！”

　　“人长的好看，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理科班狼多肉少，这妹子看来少不了我们班这帮妖魔鬼怪的骚扰。”

　　“只要长得漂亮，一出这个教室，指不定多少个男孩子问她要联系方式呢！那轮得到我们班这群土憨，除了后头那个，但也不太可能，顾琛不近女色，只知道学习学习学习。”

　　江瑜不怎么偏科，选文选理对她来说都一样，老师的意思是建议她去理科班，就业方便。但她最终选择学理的原因很简单：不用怎么背书，只需记公式。

　　“江瑜。”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使得底下停止了谈论，班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江瑜能感受到有一双炙热的眼神在凝望着她，来自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顾琛。

　　江瑜刚开始选择了前两排的位置，因为听课方便，离老师近点不容易打瞌睡。但老师看她人高挑，坐前面会挡着后面同学的视线，将她的位置往后挪了挪，就这样挪着挪着，挪到了顾琛的前面那个位置。

　　当江瑜坐下的那一刻，能听到后头传来一声浅浅的笑。声音小的让江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转过头去求证，瞥见顾琛嘴角微微上扬着，她一脸惊讶得回过头。顾琛拿起笔，用笔的圆头搓搓了江瑜的肩，小声地说了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