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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陶陶猛地转身，脸色苍白而带着愠怒，还有一丝无力道：“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多少？”

　　穆清笑着反问了一句，这时有路过的学生跟他打招呼，他带着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再看向关陶陶时，明明是同样的笑颜，关陶陶却觉得带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穆清稍稍低了低头，也不在乎这是在学校的教学楼门口，仿佛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或老师都不存在，贴在关陶陶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刚刚拿我当借口是不想回家，你不想回家是因为不想见你爸，不想见你爸是因为，”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感觉到面前人明显的呼吸一滞，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他才带着笑意道，“小朋友长大了，不愿意听家长唠叨了。”

　　他说完就往后退了一步，拿着公文包笑吟吟地看着关陶陶。看着他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看着他总算想起来大口呼吸，看着他惊恐逐步褪去，看着他拧着眉问：“你说的就是这个？”

　　穆清耸了耸肩反问道：“不然呢？”

　　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的关陶陶：“……”

　　“有病！”

　　穆清忍不住提醒他道：“我可是你老师。”

　　对方毫不懂得尊师重道：“神经病！”

　　师长威严被践踏了满地的穆清：“……”

　　好个小白眼狼！

　　“书我明天送到你办公室。”

　　关陶陶扔下这句头也不回地走了，穆清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啧”了一声，拿起一直在震动的电话，不耐烦地扔下一句“马上到”，然后走到旁边空地上开车去了。

　　他把车直接开到了后海的“不同”酒吧门口，早有一个人等在那儿，看到他的车开过来，不等停稳就大步走了过来，手搭在窗沿上，没好气道：“知道的清楚你是个共产党员，不知道还以为你皈依佛教了呢！屁那么长点儿路你开半个小时，怎么，怕压死蚂蚁破戒啊？”

　　“您这屁可能憋了三天三夜。”

　　穆清说完直接停了车按了车窗键，裴深忙往后跳了一步，捂着自己胳膊肘道：“卧槽！差点夹死我！”

　　穆清摇上车窗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找助理要了个电话号码，发了条信息这才开门下车。裴深早等得不耐烦了，勉强克制住自己没翻白眼，过来拉着他胳膊道：“行了，快走吧，人都在里面了！”

　　穆清抽出自己的胳膊，往旁边让了一步道：“别，保持距离。”

　　裴深这下没克制自己，直接翻了个上天的白眼，骂道：“这会儿瞎讲究个屁！以前你吵着嚷着要给我当媳妇儿的事你忘了？”

　　穆清一个眼刀飞过去，裴深毫不畏惧，嘿嘿一笑总算出了口恶气，这才带着穆清往酒吧二楼的单独包厢走去。

　　一进包厢，里面坐着的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穆清冲他们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裴深拉过为首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介绍道：“老穆，这是大力公司的王总。王总，这就是穆工。”

　　王总忙伸出手和穆清用力握了握手道：“穆工你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穆清笑道：“我对王总才是久仰大名，今天有幸结识，非常荣幸。”

　　王总哈哈一笑，摸着自己油腻腻的大肚子说道：“唉！我是老了，以后这天下啊，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穆清含笑听他讲，裴深又介绍了其他几个人，然后招呼大家一起坐下。穆清坐下后抽了张湿巾擦手，王总看到他这个动作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裴深忙解释道：“他有重度强迫症加洁癖，没别的意思，王总别介意。”

　　王总干笑两声道：“哈哈哈！不会不会！有洁癖是好事，干净卫生！”

　　穆清笑了一下，冲裴深挑了挑眉，裴深会意，冲王总竖了个大拇指道：“要说王总就是王总呢，这思想境界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王总，穆工晚上还有个学校的讲座，不然咱直接说正事？”

　　王总端了杯酒递到穆清的面前，说道：“穆工，我也知道你忙，但咱好歹交个朋友不是？来来来，先喝酒再说事！”

　　穆清接过来一口干了，杯口朝下示意了一下，王总哈哈一笑道：“穆工真是个爽快人！”

　　说完朝旁边人递了个眼色，旁边的人会意，立刻又给穆清满了一杯，然后举起杯子道：“穆工，我再敬您一杯，交个朋友！”

　　穆清没吭声，只是慢悠悠地把双腿叠在一起，又抽了一张湿巾在手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着。被晾在旁边的人有些尴尬，求助似的看向上司，王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退下，然后对穆清道：“穆工，这？”

　　穆清仍旧是眼皮也没抬，王总又看向裴深，裴深眼观鼻鼻观心自己玩手机，王总见没人理自己，犹豫了一下，然后让属下按铃叫了酒保进来。

　　裴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王总把店里的好酒点了一大堆，估摸着今晚的营销额达到了，这才假装听见动静似的抬起头来，阻止道：“哎哟王总您这是干什么？酒就别点了，我们这……”

　　王总打断他的话道：“不不不，朋友在一起嘛，就图个开心，开心最重要是不是？”然后交给酒保一张卡道，“刷卡，没有密码。”

　　裴深假装拒绝道：“别别别，我来请，还不快把卡还给王总？”

　　酒保知道自己老板这是假客气，于是慢吞吞地把卡要递给王总，下属忙推着酒保往外走，裴深还在假客气，等两人出了包厢，裴深才说道：“王总，让您破费，我多不好意思啊！”

　　王总哈哈笑道：“哪里哪里，今天让你老弟费心，我才是过意不去呢！”

　　说完看了一眼穆清，裴深立刻会意，冲他递了个眼神表示包在自己身上，然后挤开王总坐在穆清旁边，用脚尖踹了下穆清。

　　穆清瞥了他一眼，他呲牙一笑，背着王总冲穆清挤了挤眼睛，穆清“嗤”了一声，裴深冲他比了两根手指，穆清不为所动，裴深又加了一根手指，穆清清了清嗓子却没了下文。裴深咬咬牙，一个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穆清弯了弯眼睛，开口道：“王总。”

　　王总忙应了一声，穆清说道：“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跟同类打交道，这样不累。”

　　王总忙应道：“是是是，同类好说话，好说话。”

　　穆清笑了一下，站起身，把那张湿巾扔在桌上，平静道：“显然您不是。”

　　“是是是，我……”王总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啊？”

　　“王总，很高兴见到你，下次再会。”

　　穆清冲王总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走了，王总忙要追出去，裴深一抬手拦住了，王总急道：“裴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深反问道：“老王，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王总皱眉看着他，裴深说道：“你知道我说服穆工来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吗？我砸了多少钱赔了多少小心又用了多少人情，你知道吗？可你呢，我费心巴力把人给你请来了，你倒好，正事不干在干嘛呢？”

　　王总当着下属的面被他数落了一通，脸上有些挂不住，沉着脸道：“裴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深比他脾气还不好，冷哼一声道：“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事儿黄了！”

　　“这，这怎么会呢？这，”

　　王总被这么一吓，顿时又慌了，裴深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道：“老王，不是小弟我说你，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穆工不喜欢虚的？你上来直接说事就好了嘛！你说你整个什么敬酒，你敬酒可以，你还让其他人也来，怎么着，想把穆工灌醉了再谈？再说了，”裴深瞥了那几个喝得面红耳赤的人一眼，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够格跟穆工说话？”

　　那几个人被明着耻笑一通却又不敢发作，裴深说完就要往外走，王总又拉住他道：“那穆工刚刚那话的意思？”

　　“说你不是个爽快人，这事儿算完了！”

　　裴深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王总懊恼地踢了旁边的下属一脚，骂道：“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个狗（日的！给我滚！”

　　裴深把这满室的喧嚣关在身后，点了根烟溜溜达达地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穆清正在里面打电话。看到裴深进来，他晃了晃手机，几句交代完挂了电话过来，裴深不客气地捶了他一拳，说道：“你丫够黑的啊？坑老子五瓶酒！”

　　穆清拍了拍被他捶过的地方，反问道：“赚了多少？”

　　裴深嘿嘿一笑比了个数，穆清又问：“够五瓶酒了吗？”

　　“够，够，够了行吧？”

　　裴深“啧”了一声，说道：“就知道你不会让自己吃亏。”

　　穆清点了点头承认他的说法，裴深递了根烟给他，问道：“那这事儿真就算了？”

　　穆清接过烟没点，在桌上磕了一下道：“不然呢？真跟他接触下去，穆琛能再给我一刀你信吗？”

　　裴深干笑两声道：“也是，以你哥那脾气，确实干得出来。不过老王这人虽然说话啰啰嗦嗦，但给钱倒是爽快，你可错失良机了啊。”

　　穆清耸了耸肩道：“那真遗憾。”

　　裴深翻了个白眼，然后给他倒了杯酒，穆清拿着酒杯在手里转了一圈，说道：“我刚刚在楼下看到言流了。”

　　裴深点头道：“是啊，在这儿守了好几天了。”

　　“守？”

　　裴深耸了耸肩：“不知道哪个学校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