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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R国的穆清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确定关陶陶今天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了，便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一旁的电脑，打开了其中一个加了好几层密码的文件夹，一张一张地翻着里面的照片，越看脸色越沉，关陶陶如果在的话，大概会很惊讶，因为穆清脸上的表情，和自己在“得知”穆清是个gay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穆清在“不同”酒吧和大力公司所谓的王总见了一面，顺利地替裴深坑到了一笔足够他再泡好几个纯情大学生的钱后，第二天一早便坐了飞机去了R国出差。

　　第二天国内叫得上名的建筑师和地产商都到了R国，其中就包括关汉平。

　　关汉平是林城地产界的地头蛇之一，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到林城做工地，大概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他一步步从最低级的搬水泥运材料干脏活累活的小工做到可以触碰钢筋水泥的工人。然后又一步步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再是工头，然后是承包商，最后响应国家政策贷款自己做了老板。

　　从最开始的小工到现在跺跺脚林城也要抖三抖的地头蛇，并在“顺达地产”上市那年娶了炙手可热的舞蹈剧演员陶冉，并且毫不介意对方带着一个快要一岁的孩子，在婚礼现场给那孩子改名为“关陶陶”，并当众宣布这个孩子是自己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同时以孩子的名义创立“陶然天使基金会”，致力于帮助留守儿童健康成长。这一系列举动成功让他占据了林城乃至全国的地产界的头条长达半年之久。

　　关汉平这一生可谓传奇得能出一本类似“成功人士的100句话”“让你走向成功的50个好习惯”等畅销书籍，但他本人却十分低调，除开“陶然天使基金会”每年的慈善晚会，以及一些必要的慈善采访外，他通常不轻易露面。所以大多数人见过他的照片知道他的事迹，却很少有人见到他本人。

　　这次R国的“地星公司”要在林城选择一家公司作为合作方，两家联合打造一栋足以吸引世界眼球的贸易大楼，既是为合作方带来利益，也帮助“地星公司”正式进军国内。

　　这一合作只赚不亏，连那些仅有两层写字楼做办公室的小公司负责人也来了，更别提关汉平这几条势在必得的地头蛇了。

　　其他公司的负责人来了都各种找关系和“地星公司”的高层或员工甚至是实习生打交道，关汉平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拜访穆清。

　　穆清对他的来访毫不惊讶，客气地和他握了握手便把人请进了自己的套房。

　　关汉平坐在穆清对面，说道：“穆工，好久不见。”

　　穆清给他倒了杯水，回道：“关总，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其他倒没什么，就是最近容易出虚汗，到底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了。”

　　穆清关心道：“那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怎么说？”

　　关汉平摆摆手道：“没事，就是休息不好而已，穆工不用这么担心。”

　　穆清笑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要提醒关总一下，既然年纪在那里了，平时还是要注意休息，有些事情该放就得放了，别那么拼。”

　　关汉平客气地笑：“多谢穆工关心。”

　　穆清笑了一下，关汉平顿了顿，问道：“穆工昨晚给我发那条信息是……”

　　穆清按年龄来说是个晚辈，但他却没有一点晚辈样，往沙发靠背上一躺，左腿叠在右腿上，慵懒中又带着一丝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听到关汉平的话，他说道：“就是关总看到的意思。”

　　关汉平带着些许歉意道：“犬子不懂事，给穆工添麻烦了，还请见谅。”

　　说着主动给穆清倒了一杯水，穆清忙道：“还是我来，添茶倒水这种事，使我们小辈做的，哪能麻烦您呢？”

　　话是这么说，他却坐得四平八稳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倒是关汉平，听到他说“添茶倒水”四个字，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说道：“哪里，犬子给穆工您添麻烦，都是我管教得不好，还要请穆工您多担待。”

　　穆清手撑着沙发扶手，直起身子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啧”了一口道：“虽然有点大放厥词的意思，但不得不说，关总倒的水就是比自己倒的好喝。”

　　关汉平见他揪着自己倒水这件事不放，并且把自己准备反客为主的意思完全颠倒过来，虽然脸上还是淡然的模样，手却在底下抓紧了裤腿不放，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把心里的感受表现出来。

　　穆清虽然看不见他的动作，但却清楚地感受他尽力克制的呼吸声，垂眼勾了勾嘴角，这才说道：“关总说哪里话？令公子有天分又爱学，待人接物也有礼貌，性格还可爱，别说没给我添麻烦了，我反而要谢谢关总您培养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呢。”

　　“宝贝儿”这两个字他咬得模糊不清，眼里却是似笑非笑的，这个神情在别人做来或许是猥琐，但穆清做来却带着那么点沾染了动情。

　　自己的儿子被人叫做“宝贝儿”，还是这样一种明显带着玩弄的语气，放在别人身上，即使不是亲生的儿子，也肯定会勃然大怒，就算顾忌着穆清的身份，也会拂袖而去，又怎么可能笑吟吟地说着赞同的话？

　　可关汉平能从草根变为人上人，便注定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别人看来无法接受受到了奇耻大辱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云淡风轻。

　　他“呵呵”笑了两声，是真的笑，还带着几分自得道：“也还好，犬子还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穆工您多担待。”

　　穆清想着昨天下午拿自己做挡箭牌的关陶陶，再看看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心里“啧”了两声，对关陶陶生出几分同情来，只不过这同情里含的玩弄成分大概和同情平分秋色。

　　他淡淡道：“关总过谦了，令公子很优秀，是我见过为数不多让人第一眼就提得起兴趣来的人。”

　　关汉平又是一阵笑，说道：“穆工，不瞒您说，犬子可能有诸多毛病，但在讨人喜欢这一点上，我敢说见过他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喜欢他，另外一个，大概是身体不允许，哈哈哈！”

　　说着朝穆清某个部位看了一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穆清笑了一下，拿着水杯在关汉平杯子上碰了一下，说道：“关总，我敬您。”

　　被水杯遮住的嘴角，却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两人以水代酒地进行了中国的酒桌文化，末了关汉平总算进入正题道：“穆工，‘地星'的事，您看是不是……”

　　话没说完，穆清就抬了下手，打断了关汉平的话，似笑非笑道：“关总，您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关汉平没理解：“嗯？”

　　穆清笑道：“您的宝贝儿子，能和‘地星'比？”

　　关汉平脸色变了一下，沉声道：“穆工，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穆清又往后一靠，仍旧带着几分慵懒，说道，“实不相瞒，关总，您的宝贝儿子，也就值‘顺达'刚完工的那几栋居民楼。”

　　关汉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努力了几次也没能掩饰住，只得冷声道：“穆工的意思是要出尔反尔？”

　　穆清轻声一笑道：“何来出尔反尔之说呢？”

　　他整个人懒懒的，连同声音也有些低沉，说道：“按理来说，您还赚了呢，'顺达'这一笔赚得不少吧？令公子的聘礼肯定是够了，最重要的是，令公子得以在您身前尽孝啊。您这一举两得的事情，怎么倒说我出尔反尔呢？您这样，可有点过河拆桥了啊？”

　　关汉平已经缓和了脸色，虽然仍是不好看，但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他低声道：“是，穆工您是帮了我和犬子很多，我心里很感激您，但‘地星‘的事情，我觉得……”

　　“啧！”

　　虽只轻轻的一声，关汉平却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烦，穆清说道：“关总，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完便手撑着头闭上了眼睛假寐，不再看关汉平。关汉平二十多年没被人这样对待了，一时有些错愕，然后就是怒火中烧，烧得他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这才走了出去。

　　关汉平一走，穆清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门口冷笑了一声。

　　穆清周五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周四晚上便坐机回了林城，第二天开完会就接到涂强的电话，问他周五有没有时间参加系里的迎新晚会。

　　穆清这才想起来还是暑假带涂强他们见习的时候涂强就跟他说过这件事，穆清虽然不是学校的老师，但他们公司和林大这几年的合作关系保持得非常好，他自己又是建筑系的毕业生，林大建筑系算是他“娘家”了，老头儿甚至还特地在办公楼给他单独设了一间办公室。这些年他在建筑系待的时间不算少，这两年更是频繁，院系里有活动一般都会参加，所以他当时便应下了。

　　反正今天也不去R国，穆清便直接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