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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呼吸的痛苦，加上失血过多的发冷，周复本能地往骆向怀里蹭了蹭寻求温暖。

　　这条路太长。

　　周复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像是要被这个男人抱着，就这样走到天荒地老。

　　本就不堪重负的骆向驻足片刻，深吸口气，沉嗓道：“别乱动。”

　　他体格再好，抱着个成年男人时间太久也受不了，何况周复还不老实地动来动去。

　　骆向哭笑不得之余，又拿周复毫无办法。

　　似乎是呵斥奏效，周复果真老实了下来，歪头靠在骆向肩头，隐忍蹙眉的神情倒是有些乖巧。

　　苍白脆弱的周复，与平日里清冷出尘、不近人情的模样相差甚远。

　　骆向从来不喜欢柔柔弱弱的款，而周复也从来不是柔弱拂柳般的男人。但平时坚韧的男人露出现在这样羸弱之态，带给人的冲击性更强。

　　论喜欢，骆向还没到失去周复就要死要活的程度，但他的确想要保护周复。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怀，是他从未有过的、不想要回报的关心。

　　那天，骆向抱着病重伤重的周复走了足有一个小时，在无数人眼前匆匆而过，但又像是整片天地只有他们二人。

　　意志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外邪入侵，所幸时间被凝固的同时，在阳间的邪物也一并受到限制。

　　直至中心医院，在骆向踏足的那一刻起，周遭的患者家属步伐重新落下，他们就好像没有注意到凭空出现的周复和骆向一般，仍旧奔向之前的目的地。

　　“医生！”

　　骆向仿佛在进行马拉松最后的冲刺，直接抱着周复冲入了急诊室，开门见山地两个字：“救他！”

　　各种类型的患者和家属层出不穷，急诊科医生护士见怪不怪，立刻有条不紊地准备了抢救。

　　但是在签手术同意单时，却出现了问题。

　　“我签行不行？他没有其他家人。”

　　骆向从护士手中接过了手术同意单，就在落笔前，却被护士打断。

　　“你确定你来签？如果你不是亲属的话，出现什么后果，责任问题很严重的。”

　　护士十分严肃。

　　骆向不是法盲，他当然知道，但周复有没有其他亲人他一概不知，犹豫片刻，骆向仍是在家属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

　　笔锋隐隐可看得出颤抖。

　　他抬目瞧了眼迅速被盖上氧气面罩的周复，无声叹息，生死难料啊。

　　但周复的情况耽误不得。

　　“我是他哥，一切后果我来负责，请你们尽力。”

　　骆向将手术同意单还回去，也就将周复的命交了出去。

　　而此刻透过玻璃窗，躺在滚轮床上的周复忽而偏了偏头，两人的视线隔着透明玻璃交汇。

　　骆向微微扬起唇，予以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周复做的。

　　本来也没指望神志不清的周复能给什么回应，可偏偏仰躺着的周复弯了弯眉眼。

　　刹那，仿佛冬雪初融，遍地暖春。

　　骆向不自觉地屏息片刻，他是第一次见到病重的人，能凭借一身的似雪风骨，让人心头悸动。

　　周复被推进抢救室后，走廊内安谧，骆向睡袍上的血迹还未干涸，他坐在椅子上静候，脑中却总是周复进抢救室前的那个笑容。

　　他知道也许周复只是无意识的回应，但这种回应太不可思议。

　　那样干净如清泉般澄澈的笑，本想着尽力而为的骆向觉得自己更加浮躁了。

　　他不想周复离开。

　　这个想法像是疯长的野草，在心底疯狂窜动，无论出于什么感情，复杂到骆向自己都说不清，但他想救周复这一点毋庸置疑。

　　走廊内人来人往，浓郁的凉意侵袭而至。

　　靠坐在椅子上的骆向顿觉冷意十足，温度骤降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再抬起眼，却见周围手持化验单或者其他东西的人都停滞在原地，动作不一，但唯一一致的就是他们都低垂着头。

　　整个等候处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抢救室的灯亮着冰冷的光，白亮的光明此刻显得尤为深冷。

　　骆向僵坐在原地，放缓呼吸盯着这群像是被定身又失魂的人。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活人。骆向没有感觉到任何活人该有的阳气，这些人通身阴气，甚至夹杂繁乱的妖气，显然，受伤的周复引来了大批阴物的围观。

　　走阴人也是通灵的一种，一般生而具有通灵体质的人，灵魂都格外强大，也更容易受到妖魔鬼怪的觊觎。

　　就像所谓的出马仙也是如此，很多出马仙死后灵魂来不及被鬼差带走，就已经被他供养的妖物吞吃入腹。

　　濒死的周复同样吸引来了不少的觊觎，例如眼前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儿。

　　“如果周复不死，你们就不能动手。”

　　骆向老神自在地往后靠，召出那把漆黑翘首的匕首，把玩着精巧的刀鞘，深邃眸中尽是冷意。

　　总有些贪心不足的家伙，提前来恐怕不是为了抢占最佳位置，而是想要提前结果了周复。

　　“你只有一个人，盯上姓周那小子的可不少，你护得了他吗？”

　　嘶哑的声音分不出男女，但其内掺杂的嘲讽以及抑扬顿挫的语气都很欠揍。

　　正烦躁又憋着一股火无处泻的骆向算是找着了发泄口，在众多妖鬼现有动作之前，他赫然站起身，抽刃出鞘，便将指腹抹在未开刃的刀口上。

　　“我乐意，用你管？”

　　刹那金光骤起，刀身抽长，隐有远古浩荡兽吟响起。

　　带金光隐去，骆向单手持刀而立，先前的精巧匕首已经大变模样。

　　三鳍鱼尾状的刀柄，雕刻暗金色扇形鳞片图案，刀身刻以古朴晦涩符文，皆为暗金色，刀锋锐利泛着冷光。

　　那兽鸣便是自微微震颤的刀身中传出。

　　来自上古旷远深沉的威压环绕骆向周身，若此刻骆向不是一身随性睡袍，也许会更添其威严沉稳。

　　无论刀有多好，持刀的姿势多帅。当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睡衣做出这些，只会更像是睡前运动。

　　棉麻的舒适睡袍，配上骆向笑到咬牙切齿的神情，再怎么酷炫也只剩奇异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