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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玉和李四给老太太办完各种入院手续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杨玉把李四拉到病房外面，对他说：“小李子，我看妈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你先陪陪妈妈，佳佳五点四十放学，我先去接佳佳，一会带佳佳一起来看妈妈。”

　　自从和杨玉离婚以来，杨玉再也没有叫过他“小李子”，这一声亲切的“小李子”，把俩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李四看着杨玉，真诚的说道：“玉儿，谢谢你哈，妈妈那时候那么对你，你不计前嫌，以德抱怨，还这么关心我们李家，真的让我感到心中有愧啊！”

　　杨玉安慰他说：“小李子，不要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面对未来，才有希望，才有信心，如果我们一直沉湎于过去那些恩怨情仇当中，我们都会生活得很痛苦，我们谁也不会快乐。你说，对吧？”

　　李四点了点头，说：“嗯。”

　　好女人就是一所学校。李四曾经读过一篇文章，文中的一段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好男人通过一个好女人走向世界，一个男人的一百个好朋友，也没有一个好女人好，一个男人的一百个好友也不能代替一个好女人。好女人是一种教育，好女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清丽的春风化雨般的妙不可言的气息，她是好男人寻找自己，走向自己，然后豪迈地走向人生的百折不挠的力量。”

　　在李四的心目中，杨玉就是这样的好女人。当年，为了不让他在她和老太太之间为难，为了不影响他的前途，是杨玉主动要求离的婚，她说：“小李子，既然今生我们无缘再做夫妻，那我们就分手吧。我没有为你们李家生一个儿子，你另外再找一个女人吧……”

　　李四知道，杨玉表面上看文文弱弱，实际内心很刚强、有主见，她不像其她女人遇事没有主见，随波逐流，只要她决定了的，九头牛也拉不转来。

　　李四哀求她说：“玉儿，我们不离吧，妈妈那我给她做工作，或者，我们悄悄再生一个吧……”

　　杨玉说：“你和我都是有单位的，到哪儿去躲啊？”

　　是啊！计划生育抓得那么严，农村人生个二胎都要像藏猫猫一样，今天东躲躲，明天西藏藏，悄悄生下来才敢回家，还要交罚款……

　　杨玉停了一下，又说：“即使悄悄生了，影响单位各种评先活动，同事们拿不到奖金，恨死你不说，你还可能被单位开除，你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眼看就要出人头地了，为了这事被开除了，你心甘吗？”

　　李四明白，杨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无言以对。

　　两人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你们为什么离婚呀？”

　　杨玉抢先回答，她说：“我们俩人性格不和，感情破裂没法在一起生活。”

　　李四知道杨玉这样回答，是给他留面子，如果杨玉说他们离婚是因为李家重男轻女，是想再生一个儿子，那就说明他的思想落后，会影响他的前途。

　　工作人员又问李四：“小伙子，女方说的都是实情吗?”

　　李四只得点了点头。

　　从民政所出来，杨玉故作轻松，她说：“你现在自由了，我现在也自由了，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啊。”

　　李四知道，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观念还不开放，人们还很世俗，名节对一个女人非常重要。他更知道离婚对一个女人的打击有多深。李四知道杨玉说的反话，她的心在滴血，他说：“玉儿，真的对不起。”

　　杨玉说：“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怪你，你放心吧，我会认真抚养和培养女儿悦悦的。”

　　李四说：“我今后可以经常去看你和悦悦吗？”

　　杨玉知道，此时，如果她心太软的话，李四永远走不出这段婚姻，他也无法走进新的生活。于是，咬了咬牙，狠心的说道：“我看没有必要吧。”

　　“玉儿。”李四看着杨玉，突然之间，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一下变了，变得那么无情和陌生，他的心反而好受了一些，他说：“好吧。”

　　杨玉好像还不解气，她说：“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今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和你们李家的其他人。请你们今后不要来打扰我们母女俩的生活。”

　　他不知道，当年杨玉为什么要这样做和这样说，完全都是为了他好；他不知道，杨玉为了做这个决定，多少个夜晚都伤心得睡不着觉；他不知道，当他转身离开之后，杨玉再也忍不住悲伤，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杨玉恨他，他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是他伤了杨玉的心；杨玉不恨他，他才没法理解。许多年以后，当他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他才知道，杨玉对他的爱有多深，而且埋藏得那么深！那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做到的。

　　李四和杨玉离婚之后，杨玉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又当爹又当妈，其艰辛可想而知。还有一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怎么怎么了，要不然男人就不会和她离婚了。面对这些世俗的眼光，杨玉很坦然，她总是一笑了之。

　　她的同学和朋友都劝她再找一个人吧，她总是说：“女儿还小，等女儿大一点再说吧。”其实，离婚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这一辈子不再嫁人了，她要和女儿过一辈子。

　　女儿五岁，上学前班了，也逐渐懂事了。有一天放学回家，她紧紧抱着杨玉的双腿，哭着喊着：“妈妈，我要爸爸，妈妈，我要爸爸，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啊？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啊？”

　　女儿撕心裂肺的一阵哭喊，让杨玉彻底崩溃了，多年来压抑的感情，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多年来积累的心酸，都化成了滚滚热泪，瞬间流满了她的脸颊。她紧紧抱着女儿，哭着说道：“是爸爸不好，是妈妈不好，我们没有给悦悦一个完整的家……”

　　母女俩抱着哭成了一团。女儿很懂事，哭过之后，她反而安慰杨玉，她用小手边给妈妈擦眼泪，边说：“妈妈，不哭了，是悦悦不好，是悦悦把妈妈惹哭了……”

　　从那之后，女儿悦悦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爸爸。当初，杨玉还以为女儿是因为怕她伤心才不在他面前提爸爸的事。直到女儿上小学，有一天，她在女儿的一篇日记中发现了这么一段话：“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是我恨你，恨你抛弃了我和妈妈……”

　　为了消除女儿的仇恨，为了调和父女之间的关系，李四不知道，杨玉又给女儿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