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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爸爸，我和大娘看奶奶来了。”佳佳看到李四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过道上，她喊着向他跑了过来。

　　佳佳的喊声突然打断了李四的回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他擦了擦眼泪，俯身抱起女儿亲了亲，他说：“佳佳这几天乖不乖，听大娘话没有？”

　　佳佳点了点头说：“听了的。”说完，她眼巴巴的望着杨玉。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酒鬼和赌徒，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父亲的爱，疼她爱她的母亲又离她而去了。对于一个七岁多点不到八岁的孩子来说，本来应该是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而她却永远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

　　杨玉知道佳佳望着她，是在向她求助，是想她给她证明，她从李四的手里接过佳佳，把她抱在怀里，她说：“我们佳佳很懂事，最听大娘的话，一会见到奶奶，要叫奶奶哈。”

　　佳佳点了点头说：“嗯。”

　　看到李四一个人在过道上流泪，杨玉以为他是担心老太太的病情，她轻轻的拍了拍李四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妈的病总会好的，我们一起进去吧。”

　　李四点了点头，带着杨玉和佳佳三人一起走进了病房。

　　看到病床上的老太太，佳佳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病房里还有李四的三个姐姐，佳佳都认识，没有人教她，她依次甜甜的喊道：“大姑、二姑、三姑。”

　　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李四的三个姐姐都含着眼泪说：“佳佳，真乖。”

　　听到佳佳的声音，老太太高兴的说道：“好孩子，过来，让奶奶好好瞧瞧。”

　　佳佳乖乖的走到老太太的病床前。此时的老太太卸掉了平时坚强的伪装，和其她普通老太太一样，是那么慈祥和和蔼，她说：“嗯，聪明，乖，不错。”

　　看着可爱的小孙女，想起已不在人世的三嫂子，老太太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说：“孩子，孩子，都是奶奶不好，都是奶奶不好……”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杨玉立即走到老太太病床前，她说：“妈，你不要说了，孩子还小，她什么都不懂。”

　　人老了，什么事也想得开了，老太太不无愧疚的说：“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一切的错都是妈的错。”

　　为了不让老太太沉浸在往事中，杨玉换了一个话题，她说：“妈，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我们还是住重症监护室吧。”

　　老太太说：“我觉得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该忙啥就去忙啥。”

　　杨玉又说：“妈，那你晚上想吃啥？我回去给你弄。”

　　老太太说：“我想喝点稀饭。”

　　杨玉说：“好，我马上回去给你熬哈。”

　　老太太说：“谢谢哈，玉儿。”

　　杨玉说：“佳佳，你跟大娘一起回去做作业吧。”

　　这个本来就很懂事的孩子，自从那天早上起床后看到最爱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她一下更加懂事了，她知道她要讨好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点了点头，说：“嗯。”然后给老太太和每个人都挥了挥手，说：“奶奶，拜拜；爸爸，拜拜；大姑，拜拜；二姑，拜拜；三姑，拜拜。”

　　杨玉走了，老太太把李四叫到床边，她说：“四儿啊，这段时间妈妈真的想通了，我每天都在琢磨，这可能就是命啊，命里没有就不要强求了。你爸爸死得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一大家，妈妈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东拉西借送你读书，就是希望你长大之后为我们李家争气，你也没有给妈妈丢脸。当年，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中专，是我们乡上第一个中专生，给你饯行的时候，村上还请来了公社电影队到村里放电影，那个场景好热闹啊，周边邻村的父老乡亲们都来了，那时，妈妈真的很高兴。后来，你又找了一个城里媳妇回来，姑娘漂亮又有才，不娇气，说句实话，妈妈当时心里乐开了花呀。哎……妈妈后来真是混呀，要死要活的，跟你闹脾气，威胁你，把你们给活生生的拆散了，妈妈现在真的很后悔呀……”

　　老太太边说边抹泪。这是一个老人多年来对生活的感悟，这也是一个老人对自己多年来一意孤行犯下的错误的深深忏悔。老太太的一席话又勾起了李四的伤心回忆，他说：“妈妈，你不要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还有三嫂子，她嫁到我们李家之后，一直任劳任怨，从没有过分的要求，为了给我们李家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一次又一次打胎，最后，竟然……”说道这里，老太太老泪纵横，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哎，这些都是妈的错啊，是妈老糊涂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天，老太太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她絮絮叨叨，一次又一次的不停忏悔……

　　杨玉把稀饭送到医院，给老太太喂了几口，老太太就不想吃了。她紧紧的拉着杨玉的手，眼含热泪，她说：“玉儿啊，妈妈老了，身体不行了，妈妈知道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你能原谅妈妈当年做的那些傻事吗？”

　　杨玉深情的说道：“妈，说实话，当初我是恨过你，恨过你无情，恨过你自私，后来静下心来一想，你也有你的苦衷，你也是为了李家好啊，所以，我早就原谅你了。”

　　听到杨玉这么说，老太太高兴的说道：“你真的原谅妈妈了。”

　　杨玉点了点头，说：“嗯。”

　　“好，好，这样妈妈死也可以瞑目了。”

　　杨玉不停的安慰她说：“妈，你不要一天死不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明天各种检查结果一出来，只要病情查清楚了，你很快就会好的。还有啊，等几天就是国庆节了，悦悦放假要回来，到时，我们一大家人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了……”

　　老太太又连连说道：“好，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安详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