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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答让林然呆滞了片刻，她没有阻止的原因就是因为觉得穆清肯定会拒绝。开玩笑，穆清平时那么忙，能抽空带带他们这些学生已经是看在老头儿的面子上了，结果现在赵燕居然还让他带他们一起去看军训汇演，而穆清居然还答应了？

　　这世界怎么了？

　　林然和呆滞和赵燕的雀跃形成鲜明对比，惹得穆清对她挑眉笑了一下：“嗯？”

　　林然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穆清看了看表，说道：“再不走咱们就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吃夜宵了。”

　　大家这才想起正事来，忙跟林然说了再见后走了。

　　林然看着一行几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曾几何时，她也同赵燕一般，仗着老头儿的面子，跟在穆清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时候的她，只怕比赵燕更加吵人也更加粘人，但穆清从来没有表现过不耐烦，永远都是含着笑听她说，在她快要词穷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引出另一个话题。

　　老头儿的学生不少，但能跟着穆清的不多，而跟着穆清又得他另眼相看的，这么多年也只有那么几个。所以最开始的林然是带着几分傲气的，带着几分傲气和别人谈起穆教授，带着几分傲气跟在穆清身后进进出出，带着几分傲气和冲动跑到穆清家，结果……

　　“林老师？”

　　林然回头，看到是教官施宥彦，回道：“施教官。”

　　施宥彦他们刚集合完，过来就看到林然站在这儿发呆，便问道：“林老师在等人吗？”

　　林然摇头道：“没，刚刚碰到几个学弟学妹聊了一会儿。”

　　“哦？林老师在这儿还有学弟学妹？”

　　林然笑道：“我本硕都是在林城大学。”

　　施宥彦笑道：“原来是这样。”

　　“嗯，”林然看了眼还在训练的关陶陶，说道：“小关他挺认真的。”

　　施宥彦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关陶陶，“嗯”了一声，说道：“是，林老师，我先走了。”

　　“好，再见。”

　　“再见。”

　　施宥彦走后，林然想了想，还是朝关陶陶走过去，问道：“小关，还不去吃饭？”

　　关陶陶忙停下动作，答道：“马上了，我再练一会儿。”

　　林然打趣道：“你这是不给其他人留活路啊？”

　　关陶陶笑了一下，林然说道：“好吧，那你再练会儿，我先走了。”

　　林然说着转身要走，但被关陶陶叫住了，她疑惑地看向他，关陶陶说道：“林老师，晚上的篝火晚会我能不能请个假？”

　　“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然关切地看着关陶陶，关陶陶摇了摇头，说道：“没，就是想再好好练一下，毕竟明天上台了。”

　　林然：“……”

　　她无语道：“按照你的认真程度，我都要怀疑我们明天举行的不是军训汇演，而是奥运选拔赛了。”

　　关陶陶挠了挠头道：“我就是……”

　　林然摆了摆手道：“行吧，反正就是同学们唱来跳去的一个晚会，你要实在不想参加也就算了，不过要注意安全啊。”

　　关陶陶点头道：“好的，谢谢老师。”

　　林然笑了下转身走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等林然走后，关陶陶等了一会儿，这才拿过搭在旁边椅子上的军训服外套，朝宿舍走去。

　　关陶陶回宿舍的时候，查遥他们已经洗完了澡，见他回来，郁哲说道：“老关，还是你机智啊！早知道我也在外面打会儿球再回来了。”

　　查遥“啧”了一声道：“那您可真是有精力。老关，快去洗澡，洗完澡咱们去吃饭，晚会就要开始了！”

　　关陶陶拿了毛巾往卫生间走，闻言说道：“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了。”

　　“那不行！”郁哲说道，“333是一个整体，要走一起走！”

　　“呵。”

　　郁哲瞪了一眼冷笑的梁浩天，关陶陶说道：“晚上的篝火晚会我不去了，有点事。”

　　郁哲没心没肺地问：“什么事啊？”

　　关陶陶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自己再训练一会儿。”

　　“……”

　　郁哲朝他竖个大拇指：“老关，还是你厉害！”

　　关陶陶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儿，等另外三人都走了他才出来。他随便找了件T恤套上，也不管头发丝还在往下滴答水，便径直走向窗边。

　　建筑系新生都住在美术组设计学院对面的第十公寓，关陶陶站在窗边出神了一会儿，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他把烟叼在嘴里却忘了点火，等烟快掉了才想起来没点火，他不由得失笑，低头一只手挡风把烟点上了。低头的时候有一绺头发丝不安分地掉了下来耷拉在前额上，他不甚在意地往后一扒拉，然后看着窗外眯起了眼睛。

　　一支烟快要燃完的时候，传钥匙转动的声音，在此刻静谧的室内特别响亮，惊得关陶陶一个激灵回神，冷漠而带着警惕地看向门口。

　　开门进来的梁浩天看到他这个表情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在寝室啊？”

　　这么一问话的功夫，关陶陶已经收起了刚刚让人十分不舒服的表情，点头“嗯”了一声。梁浩天又看向他身侧，关陶陶一低头看见自己手中夹着的烟，忙在窗台上放着的一次性杯子里把烟灭了，说道：“抱歉。”

　　然后从箱子里拿了瓶空气清新剂出来喷了两下。梁浩天无言地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然后才说道：“晚会太无聊，我跟老师请假回来了。”

　　说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拿了本书看，关陶陶笑了笑道：“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有点吵。”

　　说完他进卫生间洗了手，便径直走向门口道：“那我先出去了。”

　　梁浩天也没问他都请了假还要去哪儿，只是看着自己的书应了一声“好”，等门“咔哒”一声关上后，他才抬头看向门口，脑海里浮现出关陶陶最开始的那个表情，冷笑了一声。

　　美术学院跟第十公寓正对着的三楼画室里，一个女生抬起头来，却惊讶地“啊”了一声。旁边的人关心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拿了张画纸把那幅只完成了一半的画作遮起来，笑道：“没事，手抖画错了。”

　　对方也笑了笑重又投入自己的作品中，女生看着只来得及勾勒出大概轮廓的那幅简笔画，笑了笑，心道：只好等下次了。

　　关陶陶出了宿舍径直往学校的北门走去，林大北门不远处就是林城著名的后海一条街，既有未成年人禁止入内放着混合重金属音乐的酒吧，也有隔音效果好到你在包间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KTV，还有星星点点缀在其中的环境清幽网红聚集的小资咖啡馆。总之应有尽有，面向林大各级各类学生服务。

　　虽然后海一条街主要的服务对象是林大的学生，但因为地理位置好有特色而吸引了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或附近的上班族。

　　关陶陶从小在林城长大，中学时也几个朋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过几次，所以对后海也算比较熟。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那些穿着各种玩偶服在街上发传单的人，略过那些写着今日酒水打七折的小店，径直走向了小巷最深处那家站在门口就觉得有些耳鸣的名字叫做“不同”的酒吧。

　　他进去后要了一杯调酒师刚发明的“烈焰浓心”，然后找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

　　酒是红色的，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像新鲜血液一般，莫名地和这让人头昏脑涨的音乐相配得很。都那么让人想入非非，让人感受到一丝野性的味道，也让人想放空脑子遵循自己的本性。

　　来这儿的人确实都释放了自己，把压在身上的那些束缚全都抛开，只留下身体机械地跟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起来，和身边的陌生人肩擦肩腰碰腰的一起扭动，直到一方先伸出那只越雷池的手。

　　关陶陶拿了酒杯在手里轻轻地晃着，或是看看因为摇曳而残留在杯壁上的酒精，或是看看一群群放飞自我的人们。

　　他的目光从门口转至吧台，又从吧台转至舞池，把整个酒吧扫视了不止一遍，有的人去了卫生间两三趟，他却仍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是嘴角偶尔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有人突然抽走了他手中那杯原封不动的酒，放在自己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问道：“有目标了吗？”

　　关陶陶看向那人，酒吧斑斓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留着仿佛被狗啃过的刘海，眉眼虽看不清却莫名给人一脸凶相的感觉。宽松的针织背心掖在黑色皮裤里，露在外面的胳膊显示出恰到好处的肱二头肌，脚底踩的高帮运动鞋刚好是关陶陶最喜欢的那一款。

　　那人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着自己，等关陶陶目光又回到那杯酒上时，他把酒递到关陶陶唇边，半倾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没有目标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那人的气息洒在耳畔，刚入口的酒精还有最浓郁的味道留在齿间，顺着他的话都飘进关陶陶的鼻间。

　　关陶陶心道原来是这个味道，好像并没有之前的好喝，难怪虽然是新品却少有人问津。

　　他把唇边的酒杯推离了几分，站起身来冲身边那人说道：“请你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穿过喧嚣的人群往门口走去。

　　男生被人撂在原地，拿着酒杯有些愣神，这时过来一个男生靠在他身上，说道：“儿子要喝酒找爸爸我呀，在小朋友那儿骗酒喝算什么？”

　　男生一伸胳膊肘把人怼了开去，嫌弃道：“离我远点！”

　　然后一口把杯中酒喝干了，咂摸了一下味道，这才笑道：“合我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