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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酒吧的生意好得出奇。原因也简单，自然是一幅袅娜多姿的延寿美人图活化了。杨伟书读不多，但对语文课本里鲁迅笔下的《故乡》还是记忆犹新的，因此燕子被尊称为“豆腐西施”。燕子的勤快与能干，是张华万没想到的，与混迹社会的女子绝对不可类比。她真的象一只靓丽的雌燕，用她轻盈的翅、伶俐的啄，飞遍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正可谓道不尽的顾盼生辉，丰姿绰约。

　　美女促进经济效益不但没有让张华喜上眉梢，反而添加了他心理的负担。阿兵不带她出入这类场所是有道理的，此等尤物一经入瓮，有可能劫数难逃，她惯有的潜质会把她纯的本性湮灭，变作另一种妩媚的精灵。

　　张华赶她走，她就胡搅蛮缠，说你不帮我把阿兵找回来，我就吃喝拉撒睡耗定你了，而且每天帮你打理生意可不能白干，是要支付工钱的。

　　阿兵不管她，张华又管不了。尤其担心招致那些龌龊之徒的调戏乃至歪念，一旦惹出什么风波，又如何向阿兵交待。

　　一遍遍寻呼阿兵，总没有回应。酒吧里有杨伟这个狗眼线，他自然知道燕子窝在这里。刻意的回避加之燕子时常的骚扰让张华欲哭无泪，更何况几日不见这臭小子，心里空落落的怪难受。

　　一直熬到第六日，张华的寻呼机上才显示：“哥，在家等你。”

　　这天无风、晴美，天穹的蓝中只杂了几丝的白，阳光穿过凉爽的大气，让人分外的暖。

　　瓦湾，街名，C城一截发炎的囊尾。狭窄的街巷两旁是青砖的平房或带篾的木屋，追溯历史，它曾是沟通南北水路的商贾云集之地，南方的布匹、丝绸、茶叶、陶器以此为中转，触角遍及大江南北。如今那逝去的繁华，已然化作盘旋在街巷上空的铅色烟尘，只残余了芜杂的破败。尤其每到洪涝季节，无堤护岸的瓦湾就在如期的水漫之中成为一汪水泽。栖息于斯的人们也相对应由富商的子嗣沦为社会的底层，收废品的、修鞋修伞的、配钥匙的、做缝纫的，当然还有操社会的。

　　阿兵的家正是瓦湾的小缩影，父亲早亡，母亲喜三娘就是做缝纫的，他自己就是操社会的。

　　喜三娘没有喜相，略见当年风姿的眉眼因常年的纠结变作死板一块，待人更没有了一丝热气。她做衣服特精细但特慢，因此她的顾主都具备了坚韧的耐心。她另一手绝活是算卦，以算灵八字著称，但从不谙人情不懂迂回，直面直说，虽趋者甚众，却大多失落而归，肚里骂娘，然而事后的灵验又叫人叹服，尊为圣姑。

　　唯一额外获得款待的只有张华。所谓的这种热枕也不过是嘴角牵动一下的表示，缘由首先自然是厚待他家的儿子，这只是次因，主因却是阿兵告诉他的，说老妈见他的眉目特像她年轻时青梅竹马的表哥，一个文化人，她的初恋。

　　阿兵讥笑说你如果是文化人，那也是文痞。

　　提了几样点心水果踏进阿兵家门时，喜三娘正板着脸朝一对夫妇怀里的乳儿推算八字：……鸡人生于4月，冒险投机，破财有期；鸡人生于申日，病灾多多，浮沉晕弱；鸡人生于寅时，性情无准，好坏反复……女顾主哇地大哭一声，掩面而逃，男的抱着孩儿追逐而去。张华有点于心不忍，说这孩儿就象判了无期徒刑，难道没有破解之法？喜三娘冷哼一声，当然有了，总得给钱才有法子，这么急嚎着奔丧似的就跑掉了，注定作孽的命。唉，时也、运也、命也，非人之所能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张华笑说喜姨你也替我算算八字？喜三娘撇他一眼，淡淡说你呀，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不过，我可以替你观观手相。张华好奇心大起，说也好，就伸出了左掌。

　　“你的食指和中指成卷涡，其余三指成流线纹，这叫人和纹。这种人非常热心，尊敬前辈体谅属下，为望重之人，周围有很多男女围绕，如群星拱照，盛开着罗曼史的花朵，只是此类人不顾前后盲目行动，不堪诱惑而入迷膏肓。那么，一生有为的才能便被吞蚀，甚至摧毁。再看你的生命线——”

　　喜三娘的食指尖划过张华拇指与食指之间所发源的那条长腔间伸出来的线纹。

　　“你的生命线很长，说明你的生命力强韧”，喜三娘突然叹一声，抚着生命线中分支的几处细纹说：“这叫岛纹，表示体质再好也会受疾病的纠缠，尤其你的岛纹在中线之前，显示会有生命的危险。哎，可惜，可惜。”

　　见张华一副要死的样子，喜三娘顿生恻隐之心，当然这仅仅只针对张华而言。“迷信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平日你看喜姨神神叨叨的，也不过装神弄鬼骗几个小钱贴家用，我自己都不太信的。”

　　张华神智有点恍惚，忙岔开话题：“阿兵呢？”

　　“在床上挺尸呢。”喜三娘永远没一句中听的话。

　　张华诅丧地往内室走，不小心绊了门槛，一个趔趄往前一扑，脑门磕地，眼前无数金星。后头传来喜三娘温吞之声：“小心点，吃过饭喜姨再替你打一卦。”

　　见鬼，张华真的呜咽了一声。

　　“谁家的猫在叫春啊？”阿兵在床上露个头桀桀怪笑。

　　气不打一处来，张华冲上前一把掀了被子，只穿个小内的阿兵竟不知害躁一动不动，五音不全还哼着张行的小曲：我心里埋藏着小秘密/我想要告诉你/这不是一般的情和意/那是我内心衷曲……

　　张华一巴掌拍下去，阿兵急翻身，“呯”一声正拍在他的翘臀上，他“哎呦”一声，又翻卷过来，张华又去挠他胳肢窝，他乱颤一通，连连告饶，满脸潮红笑不休，“别挠了，再闹下面都起来了。”手就指着下体。别说，下面还确实显形了。

　　“这哪跟哪啊，挠痒跟你发骚有什么关系？”

　　阿兵润泽的长臂环住张华的颈项，眼里闪烁朦胧的篝火，“哥，好久不见你了，来，让弟弟亲一口。”才几天，他却特别用了“好久”来强调。

　　一阵骚乱的思潮在张华胸中翻上覆下，使他迷糊了头脑，象山谷里的水汽，那些欲念从心底浮起。他在友和情的雾氛中乱闯，老有一个暧昧的念头于周遭旋转，老有一种不能名状的可怕又迷人的情绪如堤岸的蚁穴。这个蚁穴他在尽力理智地堵。

　　张华努力定神，左右避让，“去，你口臭。”

　　阿兵不达目的不罢休，“就亲一口，一小口。”

　　千里之外游离的张华在半推半就中让阿兵得手，“啵”的一声响亮地震荡在张华的面颊上。

　　张华惦记起来时的目的，转移注意力，“快穿了衣服，会着凉的。”

　　阿兵意犹未尽，叉开两条白花花的长腿，耍赖，“我不穿，哥帮我穿。”

　　张华一晃神，又被现场版三级片的挑逗给绕进去，脱口就是一句隐晦的话：“我不会穿，只会脱。”

　　阿兵顺流而下，扯着张华的手作势要他脱他的内裤。

　　触肤的一瞬，滚烫。张华的手，触电。

　　“你脱，你脱，你脱给我看看……”

　　“还脱啊，还脱就漏光了。”咽一口唾沫。

　　“露光了怎么办？”阿兵邪气四射。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张华促气，已是语无伦次，更恼火的是身体有了微妙的变化。

　　“面对这么一个投怀送抱的娇艳欲滴的倾国倾城红遍三湘还没有开苞的童子肉，你真的无动于衷？”一具横陈的玉体放荡的扭，勃发着青春少男的野味，慑魂的电光一次一次击酥张华的经络。

　　童子肉？张华哑然失笑，却怎么也道不出平日的挤兑调侃，只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阿兵，阿兵，你这妖孽！”

　　张华心里的最后一道篱笆已然摇摇欲坠。